泠离顶着对方的视线，一步步地朝空中踏去。
气氛几乎要凝结成冰，白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感。
下一步该怎么做？
白溯的精神海弥漫起了一层雾气，在他的眼中，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无论是空间破碎的噼啪声、黑水的翻涌声还是人的叫喊声，通通停滞了下来，世界陷入了一种悠久的宁静。
回到精神世界，白溯开始了长考……
几天没有来这里，又发生许多改变，当初打破水缸时，帮助他的游鱼几乎都死在了那一场变化中，现如今再回来，又可以看见零星散落在各处鱼苗形状的透明气泡。
白溯踩在“海”里，水深也不过没过他的膝盖。
中心有一片浮在海面上的小岛，那是之前鱼缸的所在地，现在只剩下当初下层的鱼缸还在，午夜蓝的水几不可见地静静呆在那里，整座“岛屿”随着海面左右飘荡。
白溯踏了上去，眼神微动，注意到了岸边有一只搁浅了的小鱼，摇晃着尾巴，似乎正在向他求救。
白溯俯下身子，轻轻地将它推回了水中。
水面溅起轻微的涟漪，鱼儿摆了摆身体，对着白溯吐出一个泡泡。
啵——
气泡破裂，清脆的声响忽然点醒了白溯。
是啊，鱼会搁浅，精神力海中的鱼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只注意到了那颗眼球的特殊之处，却忘了其本质仍然只是一颗眼球而已。
白溯乘起一捧水，拍在了脸上，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轻声呼唤道：“泠离，你在这里吗？”
滴答。
白溯脸上的水珠滴回水中，空荡荡的世界、一望无际的海面中没有任何回应。
叹了口气，白溯合上双眼，回到了现实。
一切都处于静止状态，包括白溯自己。
时间再次流动。
眼球的瞳孔收缩，这是攻击的前兆。
泠离敏捷地躲开，从侧面靠近了过去。
“伶榷城主，有没有什么加强法术时间的咒术？”白溯向着天空中的伶榷传音。
“有，但是你要做什么？”
“如果我失败了，记得把我手环跟我葬在一起。”白溯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开了个玩笑。
“你这家伙……”伶榷扶额，这小子还挺记仇，不过在那个秘密被他找到之前，手环是绝对不会归还的。
虽然暂时仍不清楚伶榷在想什么，但是白溯笃定，他不会在这个时候下黑手。
“什么时候要？”伶榷问道。
“不着急。”
现在他和泠离要等待一个时机，一个眼睛“闭上”的时机。
轰——
跳在空中的眼球终于轰然落地，一双筷子腿深深地插进土中，沙尘弥漫开来。
就是现在。
泠离飞身过去。
满天的沙尘让眼睛下意识地合上。
果然，不出白溯所料，泠离轻松地进入了祂的领域中，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是眨眼不过是片刻，泠离刚要有所动作，眼球已经张开了一条缝。
而此时菱刃也才堪堪刺入一丝。
“伶榷！”白溯大呼。
“来了！”伶榷挥动手中晶体，拖出一条长长的龙尾，在空中盘成环形，释放出了阵阵回音一般的能量。
借着这股风浪，白溯的精神力海卷起了漩涡，鱼缸上方的欧泊笔被两种蓝色的水浸透，两道空灵的颗粒状雾气盘旋着向上升去。
“操控！”泠离对着眼球张开手掌。
通过操控的能力让眼睛暂时无法睁开，哪怕只是片刻。
想法是好的，但是实施起来的难度远比白溯想象中的大，
如同一个普通人想单凭蛮力拉动一个千斤重的巨石，若不是有伶榷的辅助，泠离可能一瞬都坚持不到。
虽然的确是成功了，但是白溯也没有精力再去控制菱刃攻击。
“……”白溯想要开口让柳澄嫣来进攻。
没等他说话，柳澄嫣已经到了眼球的面前。
果然，是个值得信赖的家伙。
“柳刀十式·决断！”
猩红色的刀芒如同绽开的血色樱花，在空中纷纷扬扬地撒下。
“斩！”
砰——
白溯停住眼球的动作再也支撑不住，精神力反震回来让他的心脏都停了几拍。
“不能停在这里。”白溯重新稳固住自己的意识，他很清楚，如果不乘胜攻击，可能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祂的眼睛已经开始睁开，眯起来的缝隙中透着诡异的黑芒。
尽管无法确认这种情况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还在进化，而且已经到了最终阶段。
伶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感觉，已经无限逼近“灾害”了。
如果真的让祂跨出那条线，西门外的所有生灵恐怕都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是战王那个莽夫，上去给两拳。然而身为五城主中唯一的辅助，他的纯战斗力其实不比柳澄嫣高多少。
他总是在后面，把希望寄托在队友身上。
从那些年开始就是这样，如今即便是面对这些新秀小辈，也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唉。”他叹了口气，静静地等待结果的降临。
成败与否，对伶榷来说，都是一种审判。
“泠离，拜托你了，再坚持一下！”
伴随着白溯的超额精神力输出，即便是契灵体的泠离都有些吃不消，身上弥漫着一层水烧开一般的汽雾，血管中也发出了不详的轰鸣声。
“去吧！”
菱刃翻飞，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柳澄嫣的刀上。
“什么？”虽然疑惑，柳澄嫣还是奋力地劈出了一刀。
这正是白溯想要的效果，借着柳澄嫣居合时候的速度和力量，菱刃轻而易举地进入了眼球内部。
这种程度的初速度，只要稍加控制……
眼睛怎么能单独存在，一定有哪里连接着什么。
时间才过去零点几秒，祂已经张开了一半。
黑芒浓郁起来，地面似乎也有黑水要破土而出。
在哪里？
白溯问自己。
人类的眼球，是先落到视网膜上，再作为信号传递出去。
然而光滑平整的视网膜看起来不像要害。
“莫非……”
因为尘土的飞溅，眼球上沾了些沙砾，像一个个斑点一样悬浮在眼球的表面，让白溯险些混淆。
视网膜的汇集处，找到了！
菱刃旋转着斩去。
而祂如若无感一般，依旧在努力地睁眼。
只要完成了那个步骤，只要睁开，只要……
砰咚。
在场所有人的肌肤，都传来了难以忍受的灼痛感。
“灾害”之所以称为“灾害”，就是因为它明明是由意识级五阶进化而来，却在各项指标上百倍甚至千万倍与意识级五阶。除此之外，它们还会改变周围的环境，使其完全排斥人类。
西门外的环境正在朝着这种方向变化。
如果突破有进度条，祂恐怕已经完成了99%以上。
就在菱刃触碰到汇集点的一刹那，祂重新张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