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溯一愣,这种方法他从来没有想过。
虽然看了弥塞尔博士的书后,他想过要通过打破平衡来恢复泠离的意识,但是这种颠覆性的操作还是有些超出认知。
“一定要这样吗?”
白溯将信将疑,还没有完全相信眼前这个被自己取名为“白亦”的家伙。
“盯——”白亦不开心地看着他躲闪的眼睛。
唉,白溯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
“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双脚站定,沟通起了自己的精神海。
一股强烈的震感从地壳深处蔓延上来,无形的力量把海水抬了起来,一道水龙卷骤然升起,朝着岛中央的欧泊笔涌去。
鱼缸中传来强大的斥力,似乎在阻止水龙卷进入。
白亦走近,手中柳澄嫣的鲜血滴落在笔上。
明明是“魔王”血液,此时却漾起了温和的光晕,引导着水龙卷凝缩成水滴流进了鱼缸里。
滴答。
矢车菊蓝的水流居然在经过被血液染红的笔后变成了代表深层精神力的午夜蓝。
滴答、滴答——
鱼缸中的水面逐渐上涨,但是对白溯的消耗也是巨大的,整个世界的海几乎要空了,水面也只上升了不到一指宽的高度。
“到底行不行啊……”
白溯有些头晕眼花,就像是连续熬了三天夜又去跑了个一公里。
“马上就好!”白亦催促道,“继续!”
“知道了知道了。”
白亦走到鱼缸附近的一片空地上,指尖滴出黑色的液体,双手捏着法诀在空中绘制着不知名的纹路。
一道法阵,但是白溯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她要是想做什么坏事,自己也没有精力去反抗了。
“我可不会害你。”白亦看穿了他的想法,不满地说道。
随着她的绘制,一道繁杂到肉眼都难以看清所有纹路的法阵逐渐成形,一丝丝浊气像是柳絮一般飘了出来。
紧接着白亦开始念着一些听不懂的咒语。
白溯似乎听到了什么尖锐的鸣叫声,但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因为精神力缺失引起了耳鸣。
“好了。”白亦说道。
白溯等这句话好久了,白亦话音未落他就匆匆忙忙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但是绷紧的弦突然松开哪有不反噬的道理,白溯随机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虽然是精神力形式的。
而这些创伤都会影响到精神世界外的本体。
顾不得伤势,白溯连忙朝着白亦的方向看去。
一扇木门。
它静静地立在沙滩上,腐朽破败的颜色几乎和它下方的沙砾融为一体。
这扇门白溯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和泠离曾经的家。
“泠离!”
白溯疾步过去,伸手推门,然而却径直穿了过去。
“什么?”白溯有些困惑地转头。
“别心急哦。”白亦继续说道。
只见她把手放在了门上,半透明的身体中有一道乳白色的能量从她的体内传到门中。
“你在做什么?”白溯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完成约定啦!”白亦笑着说,“约定好的事,最重要了不是吗?”
她的身影变淡了几分。
“你……”白溯伸手,但是却没有出声阻止。
扪心自问,如果眼前刚认识的少女,她的牺牲可以换回泠离,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白溯并不觉得自己算是一个非常怜香惜玉的人。
可是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孩在眼前消失……
白溯心里勇气了一阵异样的不舍。
“哼哼哼——”白亦哼起了小曲。
这个调子白溯有些耳熟,但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自他记事起到学院的那段时间都没有听过音乐,也绝不是在学院里听到的。
可是就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究竟为什么?
不等他把繁杂的思绪理清,白亦的身形几乎已经完全消散,只剩下一双手掌还倚在门上。
“我做到了哦。”白亦淡淡的声音从门边响起,又回荡在空中,随后再也听不见。
“……”白溯沉默了片刻,暗暗地道了声谢。
吱呀——
门被人推开,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泠离!”
一切的悲伤在此刻都被狂喜冲散,白溯再也无法思考他物,脑海中全是泠离白色长发的身影。
“白溯?”
泠离似乎还没有回过神,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白溯和一望无际的海面——尽管此时有些枯竭。
白溯冲上前去,一把把她搂在怀中,就像当时在矿洞里找到她一样。
“乖啦~”
泠离下意识地拍打着白溯的背,随后动作突然变得迟缓起来。
“你怎么了?”白溯慌张地问道。
“有什么记忆……”
泠离扶着白溯弯腰站立,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
“泠离,泠离,你还好吗?”
意识逐渐恢复,白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段时间白溯做一切都以精神力的方式化作记忆和她“融为一体”。
“我没事。”
泠离有些蹒跚地来到海边,想起了那一日白溯砸鱼缸造海的场景。
那时还是自己帮助了他,虽说是自己,但也不完全是自己。
成为人偶的她就像被关进笼子里的鸟,灵魂被死死地锁在了一个阴暗的角落。
那里很黑,可以隐约听见很多哭声,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里面关押着失去自由的灵魂。
但不知道为什么,某一天那黑暗的世界出现了一道裂缝,让她的声音可以传出去,可以伸出手去触碰自己爱的人。
但那是她,又不是她。
醒来的她并没有黑暗世界破碎之后的记忆,还是缓过神来才回忆起这些事。
泠离抬起头,对上了白溯关切的眼神,眩晕感还没有散去,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去岸边坐一会吧。”白溯提议道。
“好。”
泠离把身体的重量放在白溯身上,安心地和他一起走向海边。
咕噜噜——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海面很快重新恢复到了最初的水平线。
“好神奇。”
泠离接了一捧水,有些冰凉的感觉从手掌传来。以她的手为圆心荡起了涟漪,矢车菊蓝色海水的馨香味钻入鼻腔,甜丝丝的感觉从心底扩散到全身。
“泠离。”
白溯拉着她坐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泠离有些矮,并肩坐着只能挨到白溯的胳膊肘上方。
“辛苦了。”她顺势躺倒在白溯怀中,轻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