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靠了一会，任凭海水拍打着脚踝，谁都没有说话。
泠离脱了鞋，双脚泡在水里，时不时蹭一下脚边的游鱼。
“白溯。”她突然开口。
“嗯？”
“你好像变了。”泠离小声说。
白溯哑然，这种像是分手一样的开场白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曾经在天墟和我一起的那个男孩子，不是这样的。”
泠离低着头摆弄着白溯的手指。
“曾经在天墟的时候，你总是会把一切都设计到完美。因为你明白，只有你活着，我才能在末世里存活。”
“但是现在……”泠离稍稍哽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像丧失了理智一般。”
“虽然我知道你经常冲在最前面，但是我变成人偶之后，你从来没有在意自己的安危。每一场战斗……你都从来没有给自己留过后路！”
“我没有……”白溯试图辩解，但是被泠离一个白眼瞪了回去，只好悻悻地继续听泠离说话。
“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出事了，我怎么办？”
“我……”
“你不该是这样的。”
“你是白溯，你是一个人占领一片区域的恶鬼，你是学院的天才，你是在昏暗的乱世中带着我活到了今天的，我唯一的亲人。”
泠离昂起了小脑袋不开心地盯着白溯，鼻尖微微耸动，眼中泛起了波纹。
“对不起。”
白溯对上她的视线，被看得有些心虚。
“算了，每次都说，反正你也不会听的。”
不知从何处刮来的海风带起了一股浅薄的血腥味，泠离蹙了蹙眉头，朝着白溯的身上贴了贴，把整张脸都埋进了白溯的怀中，发丝的末端无力地耷拉在水里。
白溯抬起手，轻柔地替她把有些凌乱的发丝理顺。
“但是，起码，我成功了。”白溯庆幸地说。
在亲眼看到泠离之前，他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哼。”泠离蹭了蹭，似乎想蹭掉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她抬起头。
白溯看过去，只见少女白色的发丝盈上了一丝亮光，双眼微微有些红肿。
“你该回去了。”泠离说道，“你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吗？”
白溯一怔，和泠离重逢的喜悦让他险些忘了来这里的正事。
可是……
还有所谓的正事吗？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唤醒泠离，如今……
“不对哦。”泠离轻易地看穿了白溯的退缩，出声道，“我虽然醒过来了，但是也只能呆在这里，我的精神力没法回到身体。”
“更何况，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呢。”
“很多事……”白溯喃喃道。
“你忘记刚刚救我的小女孩说了什么吗？”
“你是说白亦？”
“‘约定好的事，最重要了不是吗？’”泠离模仿着她的口吻说了一句。
“约定……”白溯有些沉默，片刻后，站起身说道，“我明白了。”
“这才对嘛，”泠离从背后抱住了他。
“去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下一刻，白溯的身影变成点点荧光消失不见。
回到日之塔，时间重新开始流逝起来。
这次在里面呆的时间有点久，精神回归肉体时产生了些许走错寝室一样的错乱感。
但是该怎么做，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白溯向上回到了日之塔的最高层，他打算从这里开始，把整座塔的书籍都给篆刻下来。
“泠离！”
“操控！”
白溯张开双臂，身后悬浮着的泠离和他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一股无形的气浪从中心席卷开来。
书架上的书连同书架一起颤抖了起来。
“起！”
白溯的精神力扫过周围的书架。
虽然对象是上千本书，但是让这些书籍同时进行翻页的动作就像两只手同时画圆一样简单。
尽管这个简单也只是对于他来说。
哗哗哗——
塔中如同大风吹过，所有的书开始翻页。
当然，白溯一个人的目力自然是不够的。
他要做的是，通过菱刃的画面，将书页的内容扫过并刻进潜意识中，再把潜意识里的东西，在精神世界搭建出来。
因为白溯发现精神世界，远远不是个人性格的反应那么简单。
这个道理自从他和泠离那个木门出现，他才反应过来。
精神世界中，其实潜藏着很多潜意识里的东西，他想试着把这种东西给激发出来。
碎菱剑破碎成六片菱刃，在空中发出嗡鸣声，随后一道清脆的碎裂声传来，白溯做到了剑谱中的二十四分。
“很简单嘛。”
精神力不能直接用作“眼睛”，但是可以借助菱刃的“眼睛”。
书页不停翻飞，而菱刃如同一台台扫描仪，把所有的内容都刻进了白溯的记忆深处。
这个画面让白溯想到了曾经不知在哪看到过的“量子波动阅读”。
“莫非旧时代就已经有人完成了我的成就？”
几乎只用了五分钟，白溯就搞定了一层楼的书。
此时他的精神力世界……
在中央海岛旁的一座小岛上，一座高塔拔地而起。
高塔的外观有些漆黑，与日之塔不同，这是一座海面上的灯塔，塔顶的平台上有一扇大灯，可以全方位地向周围任何方向射出光线。
塔高相比于日之塔来说很低，看起来并不能放下所有的书。
察觉到异动的泠离好奇地走了进去，只见灯塔一层的中央区域，摆放着一个讲台一样的木桌，而其上，是一本淡蓝色的书。
不止封面，整本书的书页都是淡蓝色。
泠离试着翻开，但是书页上空无一物，像是一本无字天书。
“唔？”
泠离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悄悄地用精神力给白溯传音道：“白溯白溯，这个东西怎么用啊？”
正聚精会神收集资料的白溯听见泠离的声音，连忙把使用方法告诉她。
“原来如此。”
泠离重新翻开书本，脑海里默念碎菱剑谱，下一刻，翻开的书页竟然真的变成了碎菱剑谱的首页。
就像计算机存储文件，白溯正是要用这种方式，把整座塔的图书都记下来……
塔老说的是只允许拓印一本书，可没说不允许把所有书籍全部背下来。
白溯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而在他脚下的99层，塔老在躺椅上辗转反侧，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会吧。”他嘟囔道，“当时琴师进去一天也没搞出什么幺蛾子，白溯这小子总不能……”
要不要上去看看？塔老坐了起来，眉头紧皱。
“算了吧，上去倒显得我小气了。”
他劝慰自己放宽心，然后继续躺回了椅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