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正在扫地的女子看到来人明显有些吃惊，可能是在阴暗的环境下带了太久，她的目光有些浑浊，从喉咙里发出了疑似“嗯？”的声音。
“她是陈欣月。”秦暮说道，“你去把他们也叫来。”
“是。”陈欣月低头说道，然后小跑着离开。
白溯摸了摸周围的土壁，看起来坚固无比，蛮力可能没有那么容易打破，“这里还有别人？”
“虽然我大部分事情都是亲历亲为，但是有几个帮手总归是好事。”
不一会儿，陈欣月领着两个男子走了回来。
有一个男子和陈欣月长得有些相似，比陈欣月还要矮一些，看起来只有一米六上下，两人紧紧拉着手，白溯能感受到两人的紧张。
而另一个男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的头发无比凌乱，衣衫也破了几个大洞，直到见到秦暮才露出喜色，张开一张牙齿凌乱的血红色大嘴，兴奋地说道：
“啊！秦暮大人，您回来了！”
男子快步跑到秦暮身前，恭敬地低下了头。
秦暮瞥了他一眼，显然已经习惯了，不咸不淡地介绍起来：“这位是独孤燧。陈欣月旁边的是陈禹。这次我带回来的两人分别是白溯和……叫什么来着，哦对，琉璃。”
“好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陈欣月带白溯参观一下，我先回去了。”说完，秦暮转身就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白溯拦住他问道。
“当然是回自己的房间。”秦暮打了个哈欠，“你也休息一会，明天我带你去见朝圣者那群老不死的东西。”
秦暮转动手上的Ⅱ字手镯，一眨眼消失在面前。
“新人？”他走后，独孤燧抱着手臂盯着两人看了几眼，“干什么的？”
“是秦暮邀请我加入的。”
初来乍到，白溯没有太过高调也没有把自己放得很低，只是平淡地回应道。
“开什么玩笑！秦暮大人会亲自邀请人？！”独孤燧有些激动，看来他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事实就是这样。”白溯耸了耸肩。
“你最好配得上！”
听到这里，白溯也看出来了，这位是秦暮的死忠粉，于是干脆用秦暮来压他，冷冷怼道：
“怎么？你在质疑秦暮大人的眼神？”
“你……”
独孤燧气不过，抄起身边的烛台就要打来。
“碎菱。”
菱刃印着火光，把他手里的烛台切成了两段。
“什么？！！”见到白溯的动作，三个人都有些讶异，同时惊呼道：“人偶师？！”
“哼。”独孤燧面色阴晴变换，最后撇下半截烛台，悻悻离去。
“我、我也回去研究了。”陈禹眼底流露出一丝恐惧，低下头快步跑开。
看着陈禹转身离开，白溯忽然觉得他的侧脸有些眼熟。
白溯人偶师的身份引起了轩然大波，让他也明白了这三位恐怕都不是人偶师。既然如此，能被秦暮选中，那必然有自己的特殊之处。
“人、人偶师大人……”陈欣月弱弱地说道，“让我带您参观一下？”
她恭敬地说着，几乎要跪在地上，十分惧怕白溯。
“叫我白溯就好。他们这是怎么了？”白溯连忙把弯下腰的陈欣月扶起，疑惑地问道。
虽然害怕，但是陈欣月还是听白溯的话抬起了头，眼眶微微颤抖，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
我有这么吓人？白溯收回泠离，开始了自省。
“算了，你带路吧。”见气氛有些僵持，白溯只好说道。
“是、是！”陈欣月慌忙点头，带着两人朝着实验室深处走去。
为了缓解气氛，白溯主动开口。
“你和陈禹是什么关系？我看你们长得有点像。”
“陈禹是我弟弟。”
“话说……你们为什么这么怕我？”
陈欣月身子一震，停下带路的东西，转过身就要接着跪下，口中不停辩解道。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别怕，我就想知道一下原因。”
陈欣月没有说话，看起来还没有信任白溯。
“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白溯只好换个问题，尝试着拉近一下距离。
“这个……”陈欣月有些犹豫，“我和弟弟是在学院毕业之后，在外面遇到了秦暮大人。”
白溯皱眉，察觉出了不对劲。
如果是独孤燧是狂热的追随者，那眼前这位少女的话语中就充斥着懊恼的情绪。
“你们是被抓过来的？”白溯试着问道。
“！”陈欣月再次一震，眼神慌张地看向四周，才缓缓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这一点很重要，想要逃出去，就要把所有能利用的全都利用上。
“其实我也是被胁迫着过来的。”白溯笑笑说，把自己被逼下研究所的经过告诉了她。
统一了立场，才方便后续的计划。
“原、原来人偶师大人您这么厉害！”
比起关注白溯被抓的经过，陈欣月似乎更惊讶于白溯会被秦暮亲自邀请，她虽然还有些怀疑，但是语气明显亲近了很多。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陈禹的实验室。
陈禹此时正埋头研究着载玻片上的黑水，丝毫没有察觉到几人的靠近。
“他在做什么？”为了不打扰对方，白溯小声问陈欣月。
“欸？”陈欣月有些吃惊白溯居然会特地放低声音，于是也放低声音说道，“秦暮大人让他研究地鬼的异变。”
地鬼的异变？白溯想起了在酒馆走廊上看到的那些画像。的确，即便是同一等级的地鬼，也拥有着很多不同的形态。
三人悄悄离开，来到了独孤燧的实验室。
与陈禹完全不同的是，他的实验室到处都滴落着没有消散完的黑水，就连在门外都能听见黑水蒸发的嘶嘶声与腐臭味。
独孤燧正埋头做着什么，到处都透着古怪。
“走吧。”陈欣月似乎不想看到他，小声说道。
白溯点点头，余光看了一眼他的手臂，发现独孤燧放在桌子上的半条手臂都被黑水包裹住。
黑水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还在蠕动着，令人作呕。
到了所谓的材料室，不过是一屋子装着黑水的瓶瓶罐罐，但白溯暂时还不知道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
一切结束，白溯总算和琉璃一起回到了房间。
说是房间，但和睡在外面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连房门都是土制品。
一进门，泥土的味道扑鼻而来，墙壁上点着几盏火把，勉强给屋子里带来了一小片光明的环境。
纯土所制的床摆在中央，连供人睡觉的被褥都没有。屋角桌子上摆着几盏土杯，一旁的水壶里装着被称为饮用水浑浊液体。
与正常的土路不同的是，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平整和坚硬，若不是颜色过于明显，仅仅是触摸起来甚至有木制品的光滑。
至于为什么琉璃会跟进来，那是因为秦暮压根没有准备别的房间。
白溯试着拉了拉桌子的柜门，发现这里的泥土意外的结实。
看了眼仅有一个的床，他自觉地躺在了地板上——尽管所谓的床其实说到底也是地板的一部分。
一天都没有说话的琉璃坐在床边，突然开口，“白溯。”
“嗯？”
“我们会一直呆在这里吗？”
“谁知道呢？”白溯摸了摸地面，感慨秦暮是怎么让土面变得这么光滑的。
见到琉璃有些不开心，于是又问道：“怎么？后悔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可以让秦暮把你送走。”
因为在学院的时候，琉璃就喜欢跟在白溯后面，所以她跟过来这次白溯也没有多想。以为就是琉璃天性使然，一时兴起就跟了过来，即便反悔了白溯也觉得正常不过。
以秦暮的性格应该不会在意这么一个人的留存与否。
“我不要！”
琉璃用力地摇头，双马尾像鞭子一样甩来甩去。可能是对这里的味道太不适应，她的面色有些苍白。
想了会，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像是纸张一样的东西。白溯仔细看去，勉强可以分辨出是一个折纸。
“这是什么？”他好奇的问道。
“是我在光之城被关起来的时候给你做的。”琉璃骄傲地说道。
琉璃把那张纸拿起来，用嘴朝里面吹了口气。
那纸张一下子鼓了起来，竟然变成了“人偶喵”的模样。
“送给你。”琉璃坐在床上，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白溯，“是护身符哦。”
白溯一怔，接了过来，“谢、谢谢。那我就收下了。”
他把折偶左右翻看了一遍，也没有多想，就装进了手环里。
一旁的琉璃眼神暗了暗，翻身躺在床上背对着白溯，故作玩笑地说道：
“我要睡觉了，你可不许夜袭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