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溯脑海中警铃大作，他清楚，秦暮很自信，但绝对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发表意见无异于承认自己的水平可以看懂眼前的大阵，届时他要是怀疑起来，仔细检查之下，总会发现异样的地方。
“抱歉，太复杂了，我也看不懂。”
白溯苦笑着摇头，眯起的眼底死死地注视着秦暮的表情。
“倒也是。”
秦暮提上来的半口气松了下去，嘿嘿一笑，很快放过了这一茬，继续沿着阵法的边缘溜达，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里，为什么和我的图纸不一样？”他忽然冷冷地开口道。
白溯控制住表情的变化，假装好奇地看了过去。
好在他指的地方是独孤燧负责的区域，那里有一处明显的摆放错位。严重的话会导致回路断裂。
但就像是白溯不觉得独孤燧会加害秦暮那样，秦暮本人也不认为他是有意摆放错的。
“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然犯了错，就要受到处罚。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独孤燧，手做出了刀的动作。
独孤燧会意，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肩膀，然后硬生生把整条手臂都卸了下来。他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整条手臂掉在地上，依然跪伏着没有动弹。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
秦暮摆摆手，独孤燧才抱着断臂离开了大阵区域，表情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断臂对他来说不过是剪一次指甲理一次发的小事。
一旁的陈禹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都没做出什么夸张的反应。只有陈欣月低着头，垂下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好在秦暮检查了一番后，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白溯。”他准备离开前，叫住了刚松了一口气的白溯，“你跟我来一趟吧。”
白溯一惊，难道还是没有瞒住吗？
“好。”他平复着嗓音说。
“累了就多睡一会，我们也不着急这一时。”
秦暮拍了拍白溯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出大阵的范围。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直来到了当初进来这里时的十字路口。不过现在入口的土墙封闭，已经变成了丁字路口。
秦暮抬手，两人眼前的光景一阵扭曲；下一刻，就来到了地面上。
临近正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射下来，刺眼的光芒让许久没见过太阳光的白溯忍不住痛呼一声，大脑微微有些眩晕感，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之前答应你的，帮你提升精神力。”
白溯逐渐适应了明亮的光线，才缓缓松开手。
“要怎么做？”
“我带你去一个帮派，那里有我们要的东西。”
“哪儿？”
“天墟社。”
秦暮交代完，便再次启动了传送阵。
再次睁眼已经来到了一个钢铁要塞的外围，银色金属大门上方刻着笔走龙蛇般的“天墟”二字，门外也没有人值守，只有几个摄像头静闪着猩红的光线默默地盯着二人。
丧之城建立在旧时代一座被称之为“笠启”的繁华的都市里，而天墟社的总部就设立在丧之城城墙脚下，如同一个银色的高达敦实地坐落在破碎的城市中。
秦暮毫不客气地上去敲门，仿佛只是去朋友家里做客。
不一会儿，门缓缓打开，一排全身都被铁甲包裹着的持枪卫兵站在门后，用手里的枪支对准了两人。
真是有礼貌的待客之道。
一个男人迈着方正的步子走了出来。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找你们天墟社借点东西。”
“借东西？我们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听说你们社在前段时间的黑市拍卖会上，得到了一片琴师的碎片——”
秦暮似乎没听见男人说了什么依然自顾自地说着，他话音未落，要塞里的士兵已经扣动了扳机。
霎那间，无数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过来，但是秦暮早有准备，心念一动，一只身形硕大的意识级一阶地鬼挡在了两人前面。
“地鬼？难道是朝圣者的家伙？”
男子迅速地戴上手套，一个丸子头的黑发妙龄少女从他身后飞出，她穿着一身宽大的T恤，下半身也是蓬松的短裤，手中拿着一把与身形完全不相称的足足有三米长的砍刀，重重地砍向地鬼的脑袋。
对方的动作很娴熟，看样子应该是杀过不少地鬼。
不过这只地鬼也只是秦暮的障眼法，在少女还在对付地鬼的时候，他已经念起了口诀。
咕噜噜——
宏大的水泡声在城市中回荡，数不清的尸级地鬼从地面下爬了出来，如同发丝一般，密密麻麻，一瞬间就填满了空荡的城市。
“关门！”男子大声喊道。
轰——
铁门应声开始关闭，但还是被几只漏网地鬼混了进去。
“这就够了。”秦暮说道，带着白溯离开。
白溯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天墟社的基地，如果他没猜错，里面已经被秦暮借着地鬼的躯体布上了传送阵。
果不其然，等到天色暗下来，秦暮带着白溯再次来到这里，挥手引发法阵，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要塞之内。
白溯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并不是想象中的要塞入口，反而更像是一间牢房。
地上破损的竹席、断了一条腿的单人床和眼前的铁栏无不在肯定着白溯的猜测，这毫无疑问就是一间牢房。
“你好像失策了。”
虽然被关了起来，但是看到秦暮吃瘪，白溯莫名有些想笑。
“啧。我就知道这群家伙不好惹。”
秦暮也察觉到不对，准备再传送出去，然而凌空出现一记重拳打断了他的动作。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动作，就被打得四仰八叉倒在地上。
“谁？！”
接着，一个短发少女的轮廓线条出现，接着像是涂鸦一般，出现了整个身体。她举着手中穿戴着指虎的拳头，似乎还没打够，不出意外，这就是刚刚攻击秦暮的人偶。
而且，这个人偶白溯极为眼熟，可以说这是他这辈子印象最深刻的人偶之一。
是那个曾经以一敌十，挫败了人偶师数量超过己方四五倍的男人的人偶；是那个已经要被白溯忘记了的名字。
霸天帮帮主，那个自称打手，而非领袖的家伙。
女子的视线转向白溯，空洞的眼神愣是做出了惊愕的表情。
让对方帮自己逃跑？白溯突然闪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虽然他现在或许可以要求对方帮助自己逃脱，但是另一边大阵的计划进行到一半，如果他现在离开，那么到时候，不仅琉璃会死，陈氏姐弟恐怕也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计划，大阵启动的时候，还是会被发现端倪的秦暮杀掉。
那如果在这里杀掉秦暮呢？
这个念头也只在脑海里闪过一瞬，就立马被白溯抛在脑后。尽管现在看起来占尽上风，但是秦暮动起真格，恐怕事情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知道曾经那个男人是否还值得一谈。
想到这里，白溯连忙把摔倒的秦暮扶起，对人偶使了个眼色。
“让你的主人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