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说话的是苍霁，他的声音出离愤怒。
“我明明吩咐了，让你好好招待白溯大人。你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起争端？”
接着是志峰，他的声音依然像接待白溯那样平淡中带点上扬，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随和的第一感。
“怎么会？我没有，我当时真的只是刚刚到那里。”
“是不是还要我把证据拿出来你才肯认错？”
“这……其实我也只是想稍微试探一下他的实力而已。毕竟……”
“这不足以成为你违抗命令的理由。”
“呃，可是之前……”
“有些错误我可以接受，但是唯独这个，我绝不允许！”
“为什么啊？”
一而再地被苍霁打断，志峰终于忍不住了，声音也开始高昂了起来，语调有些颤抖。
“您说要把他当您一样对待，甚至有把整个天墟社交给他的想法。可是为什么我们一手壮大的天墟社，要交给这种来历不明的学院小鬼？”
“志峰！摆清楚你的地位！这里没有你质疑的份！”
“老大，我说句公道话。没有我，哪有天墟社的今天？你现在让我把所有努力的成果全部交到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上，我……”
“是吗？”
苍霁冷冷地说，随后一声响亮的耳光响起。
“别忘了，你是我救下来的。你为天墟社做了事，我也给了你相应的权力。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暴尸荒野，你的弟弟志野也不可能成为人偶师。还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丑事。”
苍霁长叹一声。
“更何况，别忘了我们是用什么名号在丧之城起家的。”
“老大，你才是疯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天墟恶鬼’是假的，就算真的有，也早就死了。铁血帮占据了天墟那边快十年了，都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所谓‘天墟恶鬼’的踪迹，您还不明白吗？”
砰。
苍霁的人偶在半空中突然出现，掐住志峰的脖子把他臃肿的身躯按在墙上，整面墙都剧烈地震动起来。
“‘天墟恶鬼’是存在的。而且现在就好好的活在世界上。”
“你总不能说的是白溯吧？怎么可能，那种小鬼，十年前他才多大……噗——”
他话音未落，就被重重地甩了出去，口中和后脑勺都喷出了鲜血，染红了脖子下方圆形的身体，看上去像是一条血红色的短裙。
“老大，我们十年征战难道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小鬼吗？！”
苍霁的人偶缓缓靠近，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白溯丝毫不怀疑下一刻这个志峰就会人头落地。
他们会不会察觉到我的存在，然后在演戏？如果自己不去，苍霁是不是真的会下手？
白溯思考了这种可能性，但是此时此刻，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走出来劝架。毕竟此事因他而起，他寄人篱下，不仅什么忙都没帮上，反而害的苍霁和志峰这两个顶梁柱的关系破裂。
不明白，白溯不明白苍霁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对自己做到这个程度。而且与伶榷的虚情假意不同的是，他仿佛真的把白溯当成了天墟社的信仰。
既然只凭想象想不明白，那就只好先去了解一下情况了。
白溯走下台阶，假装刚刚来到这里，惊讶地看着两人怒目对视的场面。
“这是怎么了？”
苍霁见到白溯过来，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说话都轻了一些。
“属下违反了一些规矩，教训一下。”
“教训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吧？”
白溯看向瞪着自己的志峰，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两位都不像是在演戏，而且他也没从两个人的精神力波动中察觉到计谋的感觉。
有了白溯这个和事佬，苍霁的人偶逐渐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的人偶好像有些特殊。每次出现和消失都很突兀，像是直接画在半空或者用橡皮涂掉一样。可能是某种具有控制光线或者别的什么能力导致隐形的人偶。
苍霁双目失明，但是却能精准找到路的原因可能就是如此。但是这样常年把人偶带在身边不收回的话，对他个人的精神力也是极大的考验。仅凭这件事，就可以看出苍霁绝不是沽名钓誉之人。
志峰显然还不是很服气，扶着墙站了起来，要不是有充足的脂肪减震，这一下应该能把他摔个半死。
“喂，小鬼。你真的是‘天墟恶鬼’？”
白溯听了一笑，不置可否。倒是苍霁，见到他还在这样称呼白溯，举着拳头又想要动手。
白溯连忙拦住他。
“我是不是那个人有这么重要吗？”
“有。”
志峰站了起来，上下眼皮几乎完全把眼睛盖住，看不出他的眼神。白溯只能感受到自己在被上下打量着。
“‘天墟恶鬼’存在过，但是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白溯大人！”
听到白溯的话，苍霁还想要反驳什么，但是见到白溯神情复杂的侧脸后欲言又止起来。
“苍霁，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你只管说。等他们三个伤势好了，我就得去丧之城了。”
苍霁和志峰冷静了下来，白溯也失去了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说了些话，现在也没了继续溜达的想法，于是径直回到了病房。
其实白溯也不是没有考虑过隐藏身份，暗地里用自己还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来证实“天墟恶鬼”的存在。要知道，如果这个噱头变成了真的，那么对天墟社日后的发展，效果不可估量。
但是这样无疑会引起关注。白溯虽然从秦暮那里过来，但是行踪并不算隐秘，只要是有心人，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届时，如果白溯就是“天墟恶鬼”的事情暴露并且传出去。不仅城主方不好收场，他自己也会落入危险的境地。
尽管末世中，在城区以外的地方杀人，并不触犯什么条约，但是安居乐业的人总是会对杀人魔心生恐惧。纵然是实力至上的时代，民心也是城主们不得不重视的一部分。到时候还谈什么向城主们寻找琴师踪迹。
但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白溯也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毕竟他也的确杀了太多不该杀的人。为了保护泠离，让天墟成为禁地，他对太多无辜之人下过手。
“琴师……”
白溯想到，秦暮给的那套蓝色芯片至今还没有使用。看画像的位置，应该属于整幅画的右下角，而光之城那一块则是左下角。
所谓的“收集齐就可以得到什么什么”这样的话，白溯始终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但是他不后悔踏上这条路，毕竟仅靠自己和伙伴们，他已经完成了唤醒泠离的第一步。
或许到时候，就不需要什么琴师了也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