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月走到了白溯身边，轻声说着。
白溯双目紧闭，没有说话。古怪的氛围让他觉得，一旦自己回应了，事情就会变得格外复杂。
“睡着了吗？白溯大人？”
见到他没反应，陈欣月才放心地坐到白溯身边。
“唉。”
她似乎酝酿了很久，长叹了一口气。
“您说是为什么呢？”
究竟什么为什么啊？白溯真的很想说话，但还是忍住了。毕竟女孩子难过起来可是很麻烦的。
“如果我当时选择成为人偶师，会不会就能跟随您的步伐了呢？可是，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被秦暮抓走，也不会遇到您了。”
“无论如何，都只能错过呢。”
“您有在听吗？”
白溯一震，随后意识到她是在自言自语。
说完这句话，陈欣月停顿了一会，似乎在等白溯的反应。但是她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白溯就更不可能再开口，甚至还有一种偷听女孩子说话的罪恶感。
“白溯大人……我知道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感情，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六年的时光，让当初正值青春期、却从未恋爱过的少女过上了暗无天日的生活。直到白溯的出现，才重新给她带来了光明。存在于故事中的老套拯救剧情，却轻而易举地俘获了少女的芳心。
白溯能理解她的感情，但并不想予以回应。这与喜不喜欢无关。毕竟这种感情从出发点就是扭曲的。
如果在黑暗里呆久了，见到光明就想着拥抱的话，那么结局往往只是飞蛾扑火。
“白溯大人，白溯大人……”
夜深了，房间里回荡着陈禹的呼噜声和少女低声的呢喃。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有些急促，白溯透过眯着的眼睛看到了她格外迷离的眼神。
突然，呼唤声好像微弱了下去，接着骤然停止。
“咕咚。”
白溯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白溯大人，我尊敬着您，也爱着您。虽然我知道我只是普通人，我既不如琉璃，也不如您的人偶。这份感情可能永远都没办法传达给您。”
“但是啊……我还是想说。如果您听到的话，让我留在您的身边，好吗？”
陈禹的打呼停了下来，房间里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是啊，您不会答应，甚至不会听到，一切终究只是我的奢望罢了。更何况，即便我在您的身边，也只会起到反作用。”
她低下头，深深地凝望着白溯的侧脸。
“还是，只能说再见了吗？”
陈欣月似乎在自言自语中想通了，虽然不舍，但也不再言语。
过了会，白溯悄悄把眼睛眯起一条缝，发现她还跪坐在那里。
陈欣月突然凑了上来，白溯赶紧重新闭上眼睛。
紧接着，白溯感觉到侧脸上落下了柔软的触感，没等他仔细感受，就消失不见。
与泠离的吻不同，陈欣月这一吻如同昙花一般，刚刚绽放出色彩，就走到了尽头。
苦涩却又安心的感觉传来，白溯竟然安稳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
琉璃用人偶帮陈氏姐弟都治疗了伤口，配合着天墟社的治疗技术，现在三人都拆掉了绷带。只是陈欣月那道贯穿整个右脸的伤口，依然有着淡淡的印记。
似乎是不想被注意，她特地将右脸朝向了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
“几位，早上好啊。”
白溯从手环里取出一点水拍在脸上，就算洗过脸了。
“早上好，白溯大人。”
陈欣月甜甜地笑道，就好像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过是白溯做的一场梦。白溯神情复杂，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似乎是知道自己说的话可能被白溯听见，这种不确定地紧张和朦胧感，让陈欣月的双颊有些红晕，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明显。
和几人互相道了早安，吃完饭后，白溯又翻起了手环的通讯记录。
琉璃的伤势已经痊愈，一旦联系上司徒杰，马上就可以前往丧之城。
“？”
白溯看着司徒杰头像旁的99+一时间有些发怔。
他花了一晚上，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与世隔绝的白溯。
其中最让白溯在意的就是，光之城，又变天了。
白溯消失之后，他和苏苏一直在等白溯的消息，并没有直接去丧之城。
因为第六环主的死亡，他的圆环也落在了光之城。
为了取回圆环，朝圣者不停地发动骚扰。本就疲于应付的光之城，在伶榷的强势之下，才勉强缓了过来。因此司徒杰和苏苏一直在帮忙。
直到近期，秦暮重新出现在了光之城附近。
伶榷如临大敌，派遣了很多人手进行防守。
然而，没想到他这次直接带来了第一环主。
伶榷那个时候正在城外解决地鬼，无暇顾及城中。塔老拼死抵抗，然而最终还是不敌第一环主，整个人被烧成了焦炭。而他和苏苏这个级别的人偶师，就连观看战斗都做不到。
等伶榷回来，整个王宫区域都已经变成了废墟。
他数十年苦心经营的基业，一日之内毁于一旦。就连日之塔也带着里面的书一起化成了粉末。光之城现在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已经开始有很多人筹划着搬迁到别处。
白溯表情复杂，他知道，这对伶榷来说和杀了他没什么两样，更何况还有塔老的去世。但是现在，也只能指望他作为城主可以自己挺过来了。
从那以后，伶榷的精神就变得很不稳定。司徒杰和苏苏无奈之下，才启程前往丧之城。
在白溯发消息的当天，两人才躲着帮派斗争摸到了丧之城附近。
除此之外，那家酒馆的老板娘把白溯的“杀人恶行”告到了光之城，现在“英雄其实是杀人魔”这件事在整个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这个白溯倒是无所谓，毕竟舆论的压力最后还是会落在选择自己的“学者”头上。
现在消息闭塞，也不会造成太大范围的影响。
除了这些，司徒杰还带来了柳澄嫣的消息。他把柳澄嫣的原话拍照发了过来——
“白溯，贵安。不辞而别，我在这里深感抱歉。前些日子情绪混乱，直至今日方能提笔给您写信。”
“很遗憾，暂时不能继续一起冒险了。不过我相信，即便我离开，阁下也能处理好发生的一切。”
“从父亲这里听说了你的事。很抱歉把杀人的锅甩给了你，但是对于这件事，父亲严禁我出面解释。不过请放心，等我从家里出来，我一定会出面澄清。”
“听说你被掳走，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担心你的安危。只是希望你可以尽量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如果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是伤痕累累，那就最好不过了。”
“希望他日可以再见，我会一直在幻之城等着您的光临。”
信件的语气总算让白溯想起来，柳澄嫣是大小姐这件事。但是这么恭敬，想必是在她父亲的注视下写出来的。
“咦？这是什么？”
白溯发现后面还有一张小纸条。
“喂，白溯。我知道你还没死。如果你能活着看到这段话，而且心里还有主人的话，就尽早来幻之城！！！尽早来幻之城！！！！！！”
应该是夹在信件中一起送来的，听口气像是妖铭月的手笔。
“幻之城……”
按照原来的打算，幻之城是最后一站。现在妖铭月突然强硬地让他提前过去，和当时幻管家的意思完全相反。
白溯有些苦恼，习惯性地挠起了头。之后的行进计划暂且不论，当务之急，还是得关注一下司徒杰和苏苏的行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