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丧之城就出现了罕见的暴雷天气,这次的暴雷来的格外迅猛。狂风呼呼大作,景小屋的铁窗根本起不到任何阻拦作用,寒气混杂着雨水像是海浪一般拍打进来。
少女抱着腿蜷缩在墙角,垂下来的发丝都跟着一起微微颤抖。
每道雷声落下,她的胸前都会出现剧烈的起伏,毫无感情的眼神也被一瞬恐惧所代替。直到雷声渐消,才重新恢复空洞的茫然。
然后在下一道雷声响起的一瞬间,再次陷入恐惧。
周而复始,像是被母亲丢弃的小蒴羊,在强敌的爪下瑟瑟发抖。
···
天气有些阴沉的时候,景就早早地跑回了小屋,白溯跟在后面,观察着城主府的构造。
离开陵园进入内部,放眼望去,除了数不清的道路之外,就再也空无一物。若是有些路痴的人走进来,恐怕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迷失在里面。
白溯沿着最外围走,透过铁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天气。
景似乎完全不担心他会逃跑,丢下白溯一溜烟地离开。身后如芒在背的感觉也跟着景在视线里一起消失。看起来影也跟着她一起。
白溯环顾四周,他至今还是不知道影到底藏在了哪里,周围的一切都能清晰地看见,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难道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和影子有关?
西边太阳逐渐沉了下去,然而还没完全消失,就被赶来的乌云盖住。天色提前暗了下来,已经能感受到迎面吹来的凉意。
啪嗒。
一滴雨落下,在铁窗下溅开,紧接着是更多红豆大的雨点。
突然,天边骤然明亮了起来,一道闪电落在了白溯眼前的水泥地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除此之外,地面甚至有一些开裂。
轰隆——
明亮的感觉还残留在眼睛里,又是一声炸雷响起。
白溯感到了不安,面前出现裂纹的水泥地,让他想起了秦暮和第六环主进攻光之城的那一次。
“如果朝圣者那群家伙真的来了,景真的能对付这样的阵仗吗?……不,不对,她可是城主,这个问题好像不需要我来担心。”
伶榷的主要能力是辅助,景的主要能力又是什么?
书籍中没有记载,但是白溯臆测,多半和“死”脱不了干系。
胡思乱想间,白溯拉开了白色木门。
看见了蜷缩在角落发抖的景。
轰隆——
“唔!”
景把头埋得更深了一点。
雨水肆虐地闯进屋子。小小铁窗毫无用作,在狂风的帮助下,一部分径直打在了她的身子和床上。
景身下的被褥已经有了大片的潮湿。
“喂!景!你怎么样?”
白溯回过神来,连忙从手环里找了块木板——本体是一张桌子,试图把窗口封上,然而很快一道闪电落下,直接击穿了桌板,风雨再次不受控制地冲了进来。
他回过头,看见景浑身上下,原本吹弹可破皮肤都被冻得有些发紫,掩埋在双腿间的嘴唇在雨水的侵蚀下,不受控制地轻颤。
“景,我们出去吧。”
白溯拉了拉她,但是景像是一尊石像一样,在原地一动不动。
“景?……影!你在哪里?”
白溯想起了那个人,可是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景的影此时也不见了踪迹,无论白溯怎么呼唤,都没有出现。
“喂!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动手动脚了。”
风雨还在狂乱,小屋中没有任何一处可以避免。
白溯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纸张,上面用血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大蒴羊背着小蒴羊站在山头的场景。虽然画功不好——或者说只能算是儿童的乱涂乱画,但是却在雨点的狂敲之下没有一丝被水浸湿的模糊。
“不要……”
床上的景发出了沉闷的声音,似乎还带了些哭腔。
“……丢下,我。”
雷声再响,少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堤,豆大的泪珠混着雨水滴落下来。
“喂,景,你还好吗?”
白溯愣了一下,快速上前,用身体替她挡住雨水,从手环里拿出一件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别、别哭了……”
白溯手足无措,双手举在空中,笨拙地安慰道。
“要不要进我的精神世界避雨?”
景摇摇头,“进,不去。”
“可是你昨天晚上不是进去了吗?”
“不能走。”
“什么意思?”
白溯焦急万分,虽然自己替她挡住了雨,但是她皮肤上的紫色越来越明显,就像即将要被针扎破的充满气的气球。
“困……”
景无力地说道。
如果说之前她尽管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但是身上依然有着城主的底蕴,那么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一般。
“泠离!现在怎么办?”
“你自己接下的活,你自己搞定。”
脑海里传来泠离带着笑意、但是词句冰冷的声音。
“别!不要这么无情!!”
“哼。”
正在白溯被两个女孩子夹在中间,进退两难的时候,景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咦?”
“还有,事情!”
景依然带着哭腔,但是坚定地说道。
随后白溯感受到了她传过来的画面。
白溯仿佛拥有了她的感知,从高空中俯瞰着整座城市。他最初还有些犹豫,景究竟想让他看什么,但是很快,一道道纹路就从地底浮现。
这是?!
守护城池的大阵。
白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庞大的规模,让人很难相信是人类可以制造出来的。就算秦暮召唤灾害的大阵,复杂程度和规模也不及这个大阵的一半。
整座大阵就像一首平和优美的旋律,却在中段出现了恼人的瑕疵。
在暴雷天气的破坏下,守护着城池的大阵出现了破损,需要景去修复。
眼前的景象很快收回,又回到了那件破损的小屋。
“我,要去!”
景扒着白溯的手臂,可怜巴巴地央求着说道。
“好,我带你去。”
白溯下床蹲下,示意景来自己背上。
景明显地愣了一下,但还是乖巧地趴了上去,她太轻了,如果不是背上略带柔软的触感,白溯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背了个人。
“怎么走?”
景伸出雪白但是泛紫的胳膊,指了指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