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呀。”
泠离直接牵住了还在茫然中的景，拉着她朝鱼缸那里走去。
“看到鱼缸上的那支笔了吗？”
她开始把自己和白溯的故事娓娓道来。
其实泠离这么做也有些私心，虽然知道景对白溯并没有意思，但是不妨碍她威胁到了自己“唯一”的地位，所以她或多或少想宣誓一下主权。
此刻，精神世界外，白溯再次确定了一下周围的确没有人，才朝着中央的凉亭走去。
两岸的彼岸花夹道簇拥过来，像是在走向地狱。
凉亭中央的地上摆着一个像是阵法一样的东西，根据回路的大致模样，白溯猜测是留影类的阵法。
“嗯？这是什么？”
白溯看见阵法的中央隐隐约约有一张泛了黄的纸张。明明看见它在那里，可一个眨眼过后，它又消失不见。
他蹲下身子，手臂下意识地朝那里伸去。
精神世界里的景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震，但是假装都什么都没发生，依然面无表情地听着泠离讲她的故事。
“咦？”
泠离也注意到了不对劲，不过并不是因为景，而是有一层宇宙一般的黑色覆盖上了白溯的精神世界。
白溯像是沉进了漫无边际的深海，又像是浩瀚无垠的宇宙，即便睁开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尽管如此，却仍能感受到身边有着什么东西存在着。
“那是什么？”
好像是一个假小子般的女子。
又像是一头毛发开裂的大蒴羊。
或者说二者都是。
荒纪0年。
白溯脑海中出现了这个时间，仿佛它本来就在那里。
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污染中，一个女孩从母亲的肚子里，浑身是血地掉落在地上。而生下她的妇人，早就死去多时，连尸体都已经僵硬。
女娃疑惑地望向诞下自己的母亲——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死亡。
明明是刚出生的孩子，但是她理解了，母亲、或者对她来说只是生下她的人类，再也不能动了这件事。
她的手臂被尖利的地面污染源——黑色的尖锥划伤，却又很快愈合。
她在生下来后几分钟之内学会了站立。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透过破碎的窗户朝外看去，有一个巨大的、形似船锚一样的东西，插在不远处的大地上。
那船锚约有千米之高，没入云层。
女孩似乎是被这个景象震惊到了，小嘴微微长着。
黑色的雾气四处流窜，房间周围全都是掠夺生命的地鬼。
村子里还有些幸存者，但都或是在逃亡中死在地鬼手里，或是在睡梦中被从地面爬出的地鬼开膛破肚。
这是地鬼的最爱。
砰！
她听见门外传来了巨大的响动，一个人倒在了她门口的泥地上，心脏被黑色尖锥刺穿，当场失去了生命。一个利爪紧随其后，将他的尸体四分五裂。
这是她第二次接触死亡，躯体的破碎。
但是她在屋子里坐了很久，坐到了忘记时间，忘记黑雾还在流动，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已经去世的母亲。
她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休息，只是偶尔会依靠本能，象征性地**一下已经干涸的母乳。
直到有一天，一个地鬼无意间闯了进来。
彼时的女婴，此时已经长到了约五六岁的模样，但是时间绝不止过了五六年。
远方的黑色船锚上已经盖上了土壤，收敛了邪恶的气息，但是黑雾的流窜没有丝毫改变。地鬼也已经开始进化出了意识。
此时的村子，已经再无一个“活人”。
当然，或许也包括女孩在内。
女孩看了看这个有些新奇的东西。毕竟这些年都没有地鬼闯入过，真正见面还是第一次。
地鬼口中发出恐怖的声音，想要把她变成今天的晚餐。
尽管地鬼不需要进食，但是杀死人类对他们来说，与进食行为没什么区别。
只要杀人，就可以得到“认可”，就可以成长。
小女孩坐在床上，她的面部第一次有了神情，那是悲伤的神色。
她的母亲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那只地鬼，她的手直接贯穿了地鬼的心脏，和地鬼一起倒在地上。
女孩第三次看见了死亡，死亡属于永生的地鬼迎来终结。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些时间。
一个背着巨大旅行包的少女偷偷摸摸地潜进了村子。
“那东西应该还在吧……不过村子里还有活人吗？”
少女嗅了嗅，空气中全都是地鬼的味道。
“好臭！”
她忍着恶心，继续绕开地鬼。
她的嗅觉格外灵敏，通过这个能力她可以保证自己不被地鬼发现。
她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取一个信物，一个属于她的男孩子留下来的信物。
在几年前，她为了追寻心中的一些东西，选择了辞乡行遍天下。她有一个很爱她的男朋友，两人约好了，等她回来就举办婚礼。
没想到灾厄来的这么快，起初她震惊且不敢相信。但是在回程的路上，却也逐渐接受了现实。
到现在踏入故乡的土地，她已可以平淡地接受亲人的离开。
当时离别前，男友送了她一个信物，不过因为走的匆忙，她不小心把它落在了家中。大大咧咧的她，觉得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毕竟她的怀表里还贴着两人的合照。
而这次回来正是准备把它偷出来，作为最后的念想。
对她来说，这比生命还重要。
直到。
她踏进了熟悉的家中，房屋破烂不堪，地上散落着人的零件。
这本没什么，直到她在自己曾经和男友互诉衷肠的床上看见了两具尸体。
尽管都被开膛破肚，但是根据头部，依然可以清晰地辨认出这是男友……以及另一个女人。
地鬼只会破开肚子，两人的下体还连接在一起。
“欸？”
她有些疑惑，眼前的景象让她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封被撕成碎片的信，有一片上还留着她的落款——佐仓信。
佐仓信，是她的名字，她记得这件事。
“为什么？”
她瘫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双目失神地看着眼前的血腥**的场景。
“啊——我被被背叛了吗？”
紧握在手的怀表“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剧烈地撕扯感几乎要把她的心脏粉碎。
尽管在路上看见过很多地鬼杀死的人，已经想象了无数次男友的惨状，但是……
佐仓信茫然地坐着，甚至没有注意到闻声前来的地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