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直到地鬼的爪子离她的后背只有一寸,她才从惊愕与难以置信中缓过神来。
幸好多年的旅行,让她的体力和反应速度等各项指标都远超常人,往前一扑,躲开了致命的一击。但同时也让自己和衣不蔽体的男女来了个亲密接触。
呕——
她干呕一声,慌忙地从一堆秽物中爬起。
这里是二楼,如果现在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应该还来的逃跑。
想到这里,她把旅行包甩在男友的脸上,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
短暂的下坠感让她的头脑清晰了过来。
像所有热恋的情侣被背叛时一样,她想到了轻生。
脚下就是锋利的尖锥,只要她用身体着地就可以无痛地死去。
从二楼跳下去,落地的时间约是2.45秒。她在这短短2.45秒中想了很多。
“嘛。”
佐仓信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用脚稳稳地落在地上,飞快朝一个方向跑去。
前方有一个开着门的屋子,从那里进去,再翻过窗户,就可以很快甩开追逐的地鬼。
她敏捷地跳过门口的尸体,踏了进去。
“嗯?”
接着和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四目相对。女孩的头发很长很长,甚至比她的身高还要高。
地上还有一个年长女性和一滩黑水,看起来就像是她的母亲用生命的代价保护了自己的孩子。
迟疑了片刻,善良的佐仓信还是朝女孩伸出了手。
“要,和我一起走吗?”
她来不及帮女孩整理头发,直接把她放在了背上,从后面的窗户中跳出。这里离村子的边缘已经很近了,只要出去就能暂时脱离危险。
在佐仓信踏出村子的一瞬间,女孩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呆了很久的“家”。
这是她所见的第四次死亡,属于自己的家乡,黑雾笼罩的家乡。
她紧紧地搂住佐仓信,一股奇妙的能量在两人之间回转,为两人建立了一种奇妙的、那时的人们并不知道是什么的联系。
侵蚀域的地鬼走到了边缘,便不再出来,只是静静地目送两人离开。
“小家伙,你有名字吗?”
“哦,你应该也不会说话,这样有没有现在都无从得知了。”
佐仓信回头看了一眼故乡,经历的一切让她本来升腾起的思乡之情被瞬间碾碎。
“既然没有名字……”她看着黑雾缭绕的家乡风景,“那就叫你景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眼见到她,就格外喜欢这个女孩子。而恰好,她也喜欢世界各地的风景。
“约好了哦,以后要永远在一起。”
光阴变迁,荒纪15年,二人遇到了弥塞尔博士和意气风发的三男一女。
“你们……就是最初的人偶师和人偶!”
“二位,要一起拯救世界吗?”
美好的景色在眼前环绕,温馨的场景让白溯如痴如醉。
但是美好的幻景很快像景童年时候的玻璃一样,从中心碎裂开来。
少女第五次见到了死,属于她的挚爱。同时,在那之后,她就忘记了什么是死。
即便有人教会她,她也会在第二天再次忘得一干二净。
轰隆——
暴躁的雷声混杂着恐怖的巨大闪电落下,末世十五年来,这是最恶劣的一次暴雷天气。
佐仓信拉着景的手,无力地开口:
“景,作为最初的人偶,你一定有着改变世界的力量!我很幸运能因为你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人偶师!不过……抱歉啦,接下来的路,还是得你自己走了呢。”
“不过别怕,你还有伙伴们,所以你不会孤单的哦!”
奄奄一息的佐仓信用最后的力气,把手腕上的黑色晶体喥给了景。
那是弥塞尔博士藉由人偶师与人偶之间联系,用灵矿制造的“初代人偶”。尽管真正的初代理论上是景,但是为了隐藏这个秘密,他们把五人组的人偶定为初代。
“信……你要去哪?”
少女笨拙地说着话,虽然佐仓信也曾系统地教过她人类的语言,但她仿佛天生就没什么这方面的能力。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叫景吗?”
佐仓信摸了摸景的头发,又无力地划过她的脸颊落在肩上,没有回话,继续自问自答着。
“因为你是我游遍世界后,遇见过最美的风景,就像绽放在深渊中的花朵一样。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其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可能就爱上了你。虽然有些遗憾,但从此以后,你就是自己的人偶师了。”
即便现在人偶师和人偶的关系已经在战斗中逐渐普及,但是身为最初的人偶师,佐仓信始终觉得这个关系并没有那么美好,至少听起来没有那么平等。
“不要!S……背叛……不要!”
景突然忘记“死”的音,无论她怎么哭喊,怀中那个永远洋溢着笑容、喜欢到处留影的女孩都再也没有了动静。
“原来是这样……”
景抱着她的尸体,喃喃道。
“亲近的人,就会背叛。”
学者……那时候还不叫学者,而是用着铃奈这个名字,她们为佐仓信举行了葬礼,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景偷偷把她的尸体藏了起来。
“背叛者,应该惩罚!”
没了佐仓信的景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话少了很多,但是战斗能力不减反增,她居然也逐渐熟练了使用黑晶,成为了既不是异人,又不是人偶师,却能执行人偶师行为的——人偶。
作为最初代人偶,她的身上有着太多秘密。
铃奈的父亲——弥塞尔博士,在众人启程前往最后的污染源、也就是景和佐仓信的家乡时,动起了歪心思。
中间的画面突然模糊了起来,只能听见有人痛苦的哀嚎声。
再然后,就是景孤身一人,不,还有她的影子,站在山崖上,指着远处的城市的中心。
景的心意清晰地传到了白溯的脑海里。
丧之城设计的初衷,就是监狱。
锁住佐仓信的监狱,同时也是锁住所有死者的监狱。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丧之城不允许离开。
而巡丧礼,也就是家中出现死者后,生者必须离开的诡异规矩。对于景来说,是给予幸存者“出狱”的仁慈。
所有的死者,在这里,都会在死后成为人偶,成为景人偶军团的一员。
“这是对于背叛者的惩罚。”
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周围的场景轰然坍塌,白溯又回到了那个凉亭,地上的刻印已经消失,只留下一张泛黄破损的纸。
景沿着阶梯走上来,拾起那张纸,看都没看一眼,就丢进了凋落半数的彼岸花丛中。
“白溯。”
景的声音冷冽,带着几乎能把白溯压扁的威严。
“你要的芯片我会给你准备好。带着你的朋友,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为什么?!”
白溯下意识地问道。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本来的目的就是拿到芯片离开。
“因为,你不属于罪恶的这里。”
景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花丛,脚下彼岸花破碎,她朝着与回屋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