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溯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他就连记忆都被蒙上了一层灰。当他从睡梦中醒来,首先看到的是一双丰腴的大腿,带着成熟女性的气味迎面扑来。
白溯感到一阵睡太久醒来的眩晕感,把目光向上移去。一张温和不显丝毫岁月痕迹的白皙面庞映入眼帘。
“溯儿,你醒了?”
白溯感觉大脑里一阵混乱,好像有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原本的记忆交织在一起,他思考了一下该怎么称呼眼前的女人,随即一个词像是被浪潮推着一般涌到了嘴边:
“妈……?”
“午觉睡得还好吗?”
贵妇人轻轻托起他的脑袋,帮他直起身,有不知从哪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眼角。
“……嗯。”
虽然本能在催促着他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但是面前的女人身上平淡无波的气质让他升不起任何质疑的心情。只觉得发生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包括他马上应该去帮助母亲打理田地这件事。
“弟弟,你醒了?”
白溯回过头,身后的屋子中小跑着出来了一个满面笑容的女子,她手中揣着半个相机,俨然就是佐仓信。
“姐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白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问题,眼前的少女既然是自己的姐姐,自己明明应该很熟悉才对,但是他总觉得熟悉和陌生之间留下了奇怪的界限。
佐仓信愤愤地用指关节敲了一下白溯的脑袋。
“连你姐姐都不认识了?”
“对不起,姐,我错了!”
白溯乖乖认错,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睡午觉睡糊涂了。
“你去帮妈打理田地吧,我来收拾这里。”
“好。”
白溯瞟向桌子上的两盏茶杯,其中一杯一滴不剩,而另一杯似乎没有被饮用过,满满当当的,几乎要溢出杯子。
那里怎么会有杯子,家里来客人了?
客人……
多疑的性格让他嗅到了一丝异样。
“溯儿,快来。”
“啊,就来了!”
贵妇人的呼唤把他拉出思绪,连忙朝着院落中的田地赶去。
见到他过来,贵妇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她能感受到,白溯在这里的灵魂已经越来越完整了。不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刻意阻拦,最重要的部分始终没有被她提取过来。
“不过这样也无妨,那些人类想必也只能做到这样了,终究没办法阻止我提取灵魂的进程。”
她自言自语,直到白溯走近,才亲切地招呼起来。
平静的生活最容易打消人的疑心,更何况自己扮演的是他从未有过的角色——母亲,所以即便到死,白溯都不可能发现异常。
——只要白溯的灵魂完全留着在这,那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他的精神海下手……上次佐仓信死后没能留住她的精神海,这次一定不能再错过了!
然而事与愿违往往是常态,即便是贵为“神”的大地之母,也有无法做到,与无法预料到的事情。
乡间的生活稍有忙碌,却也乐得惬意。白溯很快帮贵妇人打理好了田地,之后便是做饭、散步、睡觉。
夜间,白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忙碌起来时没察觉到什么,但是一旦静下来了,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同样,已经睡下的贵妇人也猛然惊醒,她发现自己一直用来抽取白溯灵魂的连接被一股熟悉的力量给隔断开来。
“怎么可能!区区人类怎么可能阻止我。”
砰!
白溯和佐仓信房间的大门被大力推开,白溯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因为只有两间屋子,所以白溯和佐仓信不得不睡在一间屋子。
贵妇人想得很周全,当白溯第一次走进房间时,所有的洗漱工具都已经准备好了,和他在学院用的一模一样。也因此,白溯没感觉到任何格格不入的感觉,就这么住了下来。
贵妇人走到白溯身边,双眼变成了棕黄的土色,随着她的目光移向白溯的心脏处,哪里有一条线正穿透屋顶连接着天空,就像打吊针用的输液管,但是此时却停止了流动。
“是谁!究竟是谁!”
贵妇人不安地快步走出房间。
“难道是佐仓信还留了什么后手?或者是景这些年看破了我的秘术?”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景那家伙自身难保,怎么会有时间来探寻佐仓信的死因,那就是佐仓信自己身上出了问题。”
想罢,她转身回屋,把还在睡梦中的佐仓信掐着脖子拎了起来。
贵妇人很高,白溯目测有两米朝上,所以很轻松地就把佐仓信拎了起来。她把另一只手搭在白溯的鼻腔,直到感受到均匀的呼吸后才放心带着佐仓信离开。
砰。
房门被关上,白溯才敢缓缓把眼睛张开一条缝看着外面的情况。屋子里一片漆黑,佐仓信的被子被掀开,人不见了踪影。
“母亲……为什么要这样?”
他思绪愈发混乱,思考片刻,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他从门缝朝外看去,只见贵妇人从堂屋的茶壶中斟了一杯茶,端在手中,掐着佐仓信的气管不让她发出声音,随后就去了屋外。
白溯连忙打开门跟上。
贵妇人带着佐仓信走到了房屋的背面,因为实在没有掩体可以躲避,白溯只好藏在了房屋的转角处。
“妈妈……您……在干什……么?”
贵妇人稍微松开手,佐仓信才能发出声音。
“你死前,是不是留下了后手!”
“死前?”
佐仓信露出疑惑的神情,接着双眼逐渐明亮起来。
“你是大地之母?!”
她努力想挣脱开贵妇人的大手,但是实力差距太大,而且大地之母只抽来了她的灵魂,所以她也没办法使用精神力。
“是又怎样?我问你,你死前是不是留下了什么东西!”
“不告诉你!”
佐仓信反应过来,做了个鬼脸,转过头去不看她。
“你这家伙!”
贵妇人一抬手,本就被碎成了两半的银白色相机从地面冒出,被她召唤到了手中。
“不要!”
佐仓信这才露出慌张的神色,对她来说,相机是比她生命还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