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贵妇人走后,白溯悄悄拿出了照片。虽然他很尊敬母亲,但是处在青春期的少年总是会优先找同辈的人商量。
“你看这个照片,是在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突然发现的。”
“什么呀?”
佐仓信收拾着两人吃完的碗筷,朝白溯手里的照片看去。
“咦?”
她愣了愣,最后还是感慨道:
“好可爱的小女孩啊!感觉看了一眼就有点爱上她了!”
“欸?!原来姐姐喜欢女孩子吗?!”
“这个嘛……谁知道呢~”
佐仓信神秘一笑,带着碗筷进了后厨,很快便传来刷洗的声音。
“白溯——帮我取点水。”
“好~”
白溯不再想照片的事,把它装回了口袋里,来到院子的压水井旁,装满了两大桶。
“嘿咻!”
他掂量了一下,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
“姐姐,水来了,要我帮忙吗?”
“嗯?那你把我刚才洗了第一遍的碗筷冲一下吧。”
“好嘞。”
白溯忙活了起来。佐仓信看出来他有些想说什么但是又羞于开口的样子,于是问道:
“白溯,你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
“妈妈不在,你有什么事可以说给姐姐听,没准姐姐还能帮你排忧解难呢。”
“……那好吧。其实我今天看妈妈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小姑娘的身影。”
“小姑娘?我们家白溯也开始有心仪的姑娘了?”
“姐姐!”
白溯红着脸把手中碗里沾上的几滴水甩在佐仓信身上。
“不可以这样玩餐具哦。”
佐仓信接过碗,规规整整地放进了壁橱。
“然后呢?是看书看到的吗?”
毕竟这里也没有别人,获取外界信息的来源也只有看有限的书籍和“自带的记忆”以及母亲给他们讲的故事。
“我也不知道……但是就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白色长发的身影。”
“原来弟弟喜欢的是小小的类型?怎么样怎么样?她可爱吗?”
佐仓信来了兴趣,毕竟白色头发在书中都不多见。
“我也不知道,但是就觉得很亲切。”
“对妈妈亲切很正常吧。”
“嘛……感觉不是对母亲大人的那种感觉。”
“那是什么?”
佐仓信把白溯冲洗好的碗筷都收好,然后用布条擦干桌子上的水渍,领着白溯回到两人的卧室。
“有点熟悉……又有点喜欢?”
“这样吗?”
佐仓信看了眼门外,母亲还没回来。于是她拉上窗帘,回到自己床上,才缓缓开口:
“其实,我刚刚看到你给我的那个照片,也有这种感觉。”
“咦?!”
“总觉得很怀念……”
白溯记忆里,还是第一次看到佐仓信露出如此寂寞的表情,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姐姐,别不开心了,我马上把照片烧掉!”
“没关系,倒也不是不开心。那个照片……可以再给我看一眼吗?”
“嗯好。”
白溯抽出照片,递给佐仓信。
“确实很眼熟啊……欸?这是什么?”
她也注意到了照片背面的血字。
“幻……?”
佐仓信喃喃地读着那个字,眼神逐渐迷离了起来。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姐……姐?”
佐仓信露出了极度痛苦的神情,昨晚上被贯穿的回忆一下子涌入脑海。
“不!不对!我不是你姐姐!”
“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我了吗?”
白溯失魂落魄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也不是我弟弟,她也不是我们的母亲!她是地鬼,她是地鬼!我们不属于这里……”“景!那个女孩子是景!还有你!你要逃出去!”
“地……鬼?”
吱——呀。
院落的铁门被人推开,贵妇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前,随后若无其事地推开房门。
白溯已经提前躲回了被窝中,假装睡着。而佐仓信还保持着惊魂未定的动作愣在床上。
“信儿,跟我出来一下。”
“好的妈妈。”
佐仓信尽可能地维持着笑容,但是一旦想起来,昨晚的痛楚就接连不断地朝着神经上撞击,让她的笑容看起来反而有些扭曲。
“喝杯茶吧。”
贵妇人笑笑说。
过了约半个小时,佐仓信再次推门进来。
“弟弟,午安呀。”
···
白溯颤颤巍巍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地鬼”这个名词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回荡。
不是姐姐……不是母亲……是地鬼……还有那个白发身影……
——那我是谁?
那个用鲜血写成的“幻”字又是什么意思?
白溯感觉有些头晕,从床上爬起,走到一边的洗漱台准备洗把脸清醒一下。
啪——
他拍了一把水在自己脸上,才有些缓和,紧接着余光就看见了洗漱台上放着的牙刷和牙膏。
牙刷上有个半边心形的图案,白溯突然升起了一种月缺的遗憾感。他总觉得应该有谁和他用着一套牙具才对。而且牙刷这种东西,放在这里还总有些格格不入的时代错乱感。
——好像少了些什么。
他想起来贵妇人刚刚说带佐仓信出去喝杯茶,接着她回来就变回了曾经姐姐的模样。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又什么才是真正的我?”
相机,对了,相机!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佐仓信床边,从她枕边靠墙的地方轻轻拿出了被破坏成两半的相机。这种相机可以自己洗出照片,他手上半张照片的痕迹和相机破碎的痕迹很像。白溯猜测可能还有剩下半张照片在相机里。
他摇了摇相机,感觉到里面确实有什么东西。
该怎么取出来呢?
铛——
当他俯下身子的一瞬间,脖子上的项链和相机碰撞,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咦?项链?”
白溯这才注意到佐仓信脖子上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
——难道这是钥匙?
白溯没空思考为什么相机上会设置孔洞,将信将疑地把锥形项链插了进去,很快,剩下半张照片掉落了下来。他赶紧把相机放回去,带着照片回到自己床上。
拼合在一起的照片,赫然是佐仓信和那个被佐仓信称呼为景的女孩子的合照。
“嗯?”
白溯连接着天空的丝线突然又开始流动了起来,星星点点的能量附着在照片表面。
“这是……”
砰!
不等他继续思考,大门再次被急切地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