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墟社，一个人影在门外杵着，她身边放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和苍星的人偶箱有几分相似。
“白溯……大人。”
看到白溯来了，陈欣月来勉强挤出笑容，几个月没见，她像是老了十几岁，显得格外憔悴，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周围爬上了一层黑眼圈，皮肤也很粗糙。身形有些佝偻。
好在她有个优秀的底子，所以看起来才没有独孤燧那么诡异。
“陈禹的事……我很抱歉。”
陈欣月摇摇头，“不怪您，毕竟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而且他还活着起码还有治愈的机会。”
这句话有些刺痛白溯，那天夜里为了景杀了那么多感染者，要说完全不在意肯定是假的。
毕竟每一个感染者身上都寄托着他人的希望。
但是往往，一个希望的完成携带着无数希望的破碎，这是不争的现实。
白溯调整了一下心态，开口：“我最近要去一趟幻之城，会找人带你们回学院，到时候看看学者有没有办法吧。”
“多谢您了！”
白溯招呼鸢，让她带着陈氏姐弟飞行，一同离开了天墟社。
回到丧之城，在景的同意下,白溯把两人安顿在了城主府空置的房间内。而白溯也准备次日就出发去幻之城，也就是说这可能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后一面了。
临别前，陈欣月看着白溯的背影，犹豫了很久，才用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嗫嚅道：
“白溯大人。我这个样子……会不会很难看？”
“……当然不会！等陈禹好了，我就回学院看你们。到时候要健康起来哦。”
“好！”
陈欣月终于打起了精神，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房间里。
白溯自然明白她的期待——两人都清楚的不可能被回应的期待。
一切都安顿好，只剩下白溯和琉璃两个人的时候，琉璃才问出那句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们真的就不管小翠了吗？”
“你想管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这样啊……不过其实我反而觉得这是她的机会。”
“欸？机会？”
“你仔细想想，她在天墟社支持下‘被迫’做了统治者，现在哪怕天墟社撤走，她依然是名义上的领袖。哪怕名存实亡，以她的心性，这半年多不可能什么都没学到。”
“你觉得她能应付？……可是她还个小女孩啊！”
“我像她这么大，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可比她狠多了。”
“真的？”
琉璃将信将疑，她并不知道白溯的过去，也不知道白溯就是“天墟恶鬼”。
不过从末世里捞出来的小孩子没几个是善茬，手里有些人命倒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是啊。我还是挺相信她的。如果只是个普通小女孩，我也不会把那把刀留给她了。”
琉璃还是拧着眉，欲言又止。
“要是你实在是放心不下，你不如直接去拾荒者找她？”
“……”
琉璃沉默了，毕竟担心只是说说的事情，但她从学校离开的原因本就是白溯，现在让她离开白溯……
“我和你一起去幻之城吧，我相信你的判断。”
夜间，白溯照常回到景的房间。
少女无言地坐在床上，对于白溯的到来，甚至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
“晚安。”
“安。”景背过身去不看他。
白溯一头雾水，自己醒来之后没收到一句感谢不说，反而好像跟景的关系还更疏远了一点。
唉，女人都是这样吗？
因为发生了太多事，白溯躺在地铺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今夜的月光很亮，透过门缝，白溯看到了影的影子在来回徘徊。
接着，身后也传来了衣物与被褥摩擦的动静。景悄悄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白溯走来。
她想干嘛？
身后的少女走到白溯身边，缓缓蹲下——
“景？”
白溯回头看过去，他倒不是故意想吓一下景，只是背后有个人朝自己伸手，总觉得挺诡异的，于是下意识回了头。
“！”
景双眼骤然扩大，连着朝后退了几步，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床沿。
“唔！”
她幽怨地看着白溯，那目光比当初灾害给白溯的感觉还要压抑。
“你大半夜不睡觉的，想干嘛？我先说好，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也有……呃，女朋友！而且我没有奇怪play的兴趣！”
白溯选择先发制人，一串指责连珠一样抛向景。然而他忘记了，对手是可以用不说话来反弹任何指责的无口少女。
景揉了揉后脑勺，举着双手朝白溯再次走来。
“你……”
白溯话音未落，她的手触碰到白溯身体的一瞬间，就化成一道流光钻进了他的精神世界。
白溯恍然大悟，原来在这等着呢！
早上的时候景一副冷淡的样子，对佐仓信的情况爱答不理，原来只是做给别人看到。现在到了晚上，就迫不及待地钻进去找佐仓信的摹本去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一个伦理方面的问题。
如果景和佐仓信的摹本好上了，那算不算对佐仓信的出轨？
“是啊，算不算呢？”
白溯咬了咬手指，莫名被这个问题吸引了注意力。
理论上来说，佐仓信是可以收回摹本的，但是另一方面来看，摹本其实也算是一个单独的个体。
而且对于景来说，摹本是死亡那一刻的佐仓信，而被大地之母囚禁的佐仓信反而是又经历了很多的佐仓信。
“算了，睡觉吧。”
屋外影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月色也下沉了许多。白溯伸了个懒腰，熟练地爬上了景的床。
——如果可以，谁愿意睡地板啊！
次日醒来，景痛快地交出了丧之城这些年收集到的芯片，拼合起来依然是画卷的一小部分。
但是和佐仓信亲密交流了一夜，从来面无表情的景居然难得地带着笑容和白溯交接了芯片。
“真是地鬼从天上掉下来了。”
这句俗语通常形容一件事的离谱，毕竟地鬼只会从地下钻出来，如果哪天地鬼从天上掉下来，人类世界估计又要掀起一场大乱。
苏苏没和众人一起走，她在丧之城的使命完成了——即便是到现在，白溯都不知道她的任务是什么。现在她准备直接回学院，陈氏姐弟刚好可以和她一起。
虽然白溯嘴上说着不担心小翠，但是身体还是诚实地拜托苏苏帮忙照拂一下。他把小翠的联系方式共享给了苏苏，这样她回到学院附近的时候就可以很轻松联系上小翠。
但是有一件事，白溯百思不得其解——
“景，你到底想干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