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溯自幼就是喜爱看书的那一类人。
本来一个小时的行程,他走走停停,还时不时翻阅几本自己感兴趣的书。
等到了负三百层的位置,等在这的男子已经快睡着了。
见到白溯下来,他拍了拍脸颊,清醒了过来,没有一丝恼怒。
“怎么样,我的图书馆不错吧?”
他像夸耀自己的孩子一样,白溯拖拖拉拉的步子对他来说反而是赞赏。
“嗯。比我以往见过的大部分图书馆都要好。”
“大部分?”男子的表情第一次有了些不悦。
“没错,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准确…据我所见,只有一个能和这里媲美。”
“哪一座!”
白溯瞥了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那个名字。
毕竟,天墟图书馆理论上已经在动乱中消失了。白溯说出口的话,就相当于变相暴露了那里的存在。
“光之城的日之塔。”白溯撒谎道。
听到这个名字,男子还是不服气,巨大的圆形镜框下,眉头皱成了一团。
“光之城那群不懂风雅的家伙,藏书居然比我还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所以说只是媲美……”
“只是媲美也不行!”男子气得来回踱步,“不行,这样不行,有机会我要去那里看看!”
“比起那个,这里居然真的会有‘夜教’的书籍啊。”白溯试图转移话题。
“那当然,我这里别人有的我有,别人没有的我也有!”
男子说着,想到了和日之塔相媲美的评价,悻悻地闭上了嘴。
唉。白溯暗叹,只好等男子自己去的时候,再发现真相了。
“那个,你,到时候我去日之塔了,你也一起!”
“啊?”
“我倒要让你评价评价,我的图书馆输在哪里!”
“……”
白溯不再搭理他,顺着楼梯开始寻找“夜教”相关的记录。
令白溯更加震惊的是,无论是他有没有听过名字的教派,这里都能找到痕迹。
甚至是朝圣者。
白溯留意了一下朝圣者记录的位置,继续朝下走去。
“夜教”相关的书籍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几乎和楼梯扶手融为一体,封皮上沾了些灰尘。
而且只有一本,即便是白溯没听过名字的无名教派,都有不低于这个数量的记录。
“夜教”,却只有薄薄一本,看样子只有二十万字上下。
《夜之神说——夜教》
被冠以了这样的名字。
白溯一目十行地阅读了起来。
书的扉页记载了教义——
世界终将归于黑暗,夜是一切的终结,只有向黑夜臣服才能在末世中生存。
旧时代有一种学说:
世界上有三种人,第一种人认识到世间的荒诞后选择了逃避,或者说自杀;
第二种人认识到世间的荒诞后选择了将“灵魂”寄托在某处,宗教就成为了这些人的栖息地。
而第三种,自然就是直面荒诞,坚持奋斗之人。
在和平年代可能并不明显,但是末世却把这三种人暴露在了阳光下。
也正是这第二类人的存在,在末世中,与“夜教”教义类似的教衣就显得非常普遍。
教派们大都是引导人们产生希望,继而巩固自己在教徒心中的地位。
扉页后被撕去了十几页,从没撕干净的残页中,隐约可见主教的字样。
剩下都是一些教派的活动记录。
其中最重要的仪式便是一月一度的“月池会”。
内容也很简单:
在每个月圆之夜,教派成员会围在“月池”周围,将自己的幻想献给夜之神。
而所谓的“月池”,只是倒映着圆月的水洼罢了。
尽管有着诸多要求,但本质上就是如此。
白溯从中却没有看到关于创始人的记载,或许在建教初期就已经死了吧。
而这种方法居然真的起到了作用…这也成为了夜教的立足根本。
不过现在如果思考其原因……
大概是教徒中有人偶师吧,汇聚的精神力产生了某些异象。
白溯下意识地否定了“神”的存在。
翻着翻着,白溯发现扉页的地方其实有两张纸,不过粘合在了一起,他差点忽略掉。
“夜之神降临世间,带着永无止境的夜与黑。
他的武器是刺破肌肤的荆棘,他要毁掉一切不服从管教之人。
将愿望奉献给他,来祈求…与夜同寿。”
这一段话是人手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奇丑无比。
换一个正常人来,大概率看不懂这鬼画符般的“涂鸦”。
虽然不理解其中奥妙,但是白溯还是记在了心里。
再往后已是末尾,用粗壮的笔墨写着八个大字——
“尘世千罪,长夜为终。”
看了会,白溯感觉有些头昏脑胀,再看向四周时,那个男子已经不在此处了。
白溯没多想,循着记忆找到了那本记载着朝圣者历史的书籍。
和“夜教”一样,居然只找到了一本。
翻开封皮,里面的内容被什么东西啃食了大部分,几乎看不到什么内容。
“虚幻”中的书应该是按照现实一比一复刻下来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如此有特点的缺损。
“好了,我们回去吧。”白溯招呼倚在扶手上打盹的白夜。
这个家伙,大清早把他叫起床,自己现在却睡得这么香。
哇哇——
路过门口,那男子又在躺椅上睡起了觉,应该是在等下一个有缘人。
“还不知您的姓名呢。”白溯突然对他产生了兴趣。
“哈啊——”男子打了个哈欠,“姓名不过是人类规定的代号罢了,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会在这里,不就足够了吗?”
“倒也是,受教了。”
“哈哈,哪有。”
“那我们先告辞了。”
“去吧去吧,有空常来啊,多看看书有好处的…还有,日之塔那件事,你别给我忘了!”
男子的声音在背后,逐渐被镇子的嘈杂声淹没,祈诗图书馆的奇特景象,就和它的主人一样,却能在白溯脑海里记一辈子。
有了“夜教”相关的资料,接下来就是在第二天的寿宴上混进秦家了。
如果顺利,可以得到进入秦家总部的机会,那就再好不过。
到时候,白溯暴起发难,直接占领秦家,一切都可以很顺利地完成。
比起直接偷偷摸摸上“虚幻”中心那座山,这种方法显然安全许多。
毕竟一个传教士往六大家族驻扎的地方跑,总会引起怀疑的。
若是是用精神力混进去,恐怕还没上山就会先被发现。
嵇仙没有对他的越狱采取措施不代表会纵容他做任何事情。
白溯仔细整理着到现在为止的线索。
有一点他很在意,那就是把他送进来的人,究竟还有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如果有,又会是什么?又会是什么时候?
越是要到计划的终点,白溯就越是感到不安。
白夜仿佛看出了他的情绪,站在窗台上,像是为了加油打气一般,朝着白溯大叫了两声。
“好!都进行到这里了,不做一做,又怎么知道结果怎么样!”
白溯将整理线索用的笔随手丢在笔筒中,仰头躺在了屋子的地板上。
夜教、夜教……
是否真的和“虚幻”的永夜有什么关系呢?
永夜,又是怎么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