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管家的身影重重砸在地面上,铺满碎石的烟尘腾空而起。
透过散去了些许的烟,柳澄嫣注意到,他从手腕分离的粉色晶体中赫然躺着一个人。
柳澄嫣顿觉不妙,幻管家是和柳刃心一同出去的,如今他带着一个昏迷的人回来……
浓烈的夜色几乎要将人吞噬。
几乎是瞬间,各种悲观的想法就占据了柳澄嫣的脑海。
但此时不容她悲伤。
倘若躺在那里的人真是她的父亲,很大程度上代表着今晚的会议并不顺利。
而且,柳刃心的昏迷或者…死亡,也代表着柳家失去了对监狱的绝对控制权。
只凭她大哥一人是绝对没办法抵抗五大家族的。
白溯有危险。
屋外的白色灯影如同一个个白色的眼睛,正在嬉笑地看着她会作何反应。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妖铭月!”
“在!”
妖铭月不敢怠慢,收起了玩闹的神色。
柳澄嫣平时都会叫她傻月月,如今叫了全名,那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带上我能动用的兵力,即刻前往监狱,不许任何人进出。”
“好!”
妖铭月的身影化作一道波光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眼前,留在地上一团残留的水渍。
“司徒杰、琉璃。”
“在。”“我在!”
“我把我的身份令牌给你们,你们也立刻去监狱那边,协助我大哥,防止出现变故。”
“明白了。”
司徒杰接过令牌,令牌很轻,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他感激地看了柳澄嫣一眼,和琉璃一同召唤出人偶,飞速离去。
他心里清楚,这代表着柳澄嫣要保白溯到底。
如果立刻处死白溯的命令已经在会议中通过,那这几乎是在与五大家族…甚至整个幻之城对抗。
只是不知道柳刃心醒来之后看见自作主张的女儿,又会作何表情。
安排完一切,柳澄嫣马不停蹄地朝着自己父亲的房间赶去。
嘭!
她几乎是将整个身体压上去,撞着推开了门,里面空无一人。
不在这里,在哪?
“难道是幻管家那里?”
她转身离开,红色闪电直奔幻管家的卧室。
随后,房间角落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喃喃自语:“异…人。”
刚接近幻管家的房间,柳澄嫣就看见了屋外围着的人,正在好奇地朝里观望。
“都让开!”
她几个纵身进入屋中,看见了床上躺着的柳刃心。
好在,他起伏的胸口,让柳澄嫣意识到自己的父亲还没有死亡。
“我爸爸他怎么了?!”
“只能判断是某种毒药。”
幻管家手中的粉色晶体如同薄膜一般包住柳刃心的全身,又化出无数根细针扎进他的脉络。
时不时有黑色血液流入晶体中,经过粉色晶体中的循环,回归正常后再流回他的身体。
“而且。”幻管家沉声说,“身体之伤我还能治愈一下,但是精神上的伤害……”
“什么?!父亲精神受伤了?!”
柳澄嫣刚松下去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身为人偶师,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她的父亲,也是异人。
异人虽强,但是对于异人来说,始终不像人偶师和人偶那样,互相扶持。
换言之,异人是独立的个体。
借助曾有人提过的世界平衡的学说,以须弥见介子,异人的自我回正能力显然不如互相扶持着的人偶师和人偶。
一旦精神遭到重创,很可能会导致精神力的天平发生倾斜。
后果有很多种,柳澄嫣不敢想象。
“有什么治疗的办法吗?”
“对不起,大小姐,以我的能力,只能帮家主稳定身体上的伤势。”
“那精神上呢?”
“恐怕,只有城主大人亲自出手……”
“我去找嵇仙!”
柳澄嫣说着就要动身,但是被幻管家拦下,向她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柳澄嫣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先去帮你那个朋友吧,这边交给我,我已经派人过去了…相信我。”
柳澄嫣抿住嘴唇,有了些想哭的冲动,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她深吸一口气,回望了一眼已经沉到了看不见地方的月亮。
“好!”
等柳澄嫣飞到半路,遇到了受她吩咐前往监狱的妖铭月。
而在高空中的她,发现有另一队人马,已经先他们一步到达了那里。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白溯的两位同伴能起到作用吧。
柳澄嫣在心中默默祈祷。
尽管不知道该向谁祈祷……
她虽然不是无神论者,但神这种东西太过遥远。
自幼跟着父亲见识了许多大人物,常人眼中“神”一般的城主,在她心目中也不过是普通人。
不过想起神,柳澄嫣居然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拥有精神海的家伙——
白溯。
“虚幻”中的白溯现在又如何了呢?
还在“虚幻”中和秦广康对峙的白溯,浑然不觉自己的身体正要遭受一场大劫。
他揭开面纱,用这个动作掩盖了释放出的精神力。
不过他当然不是要对秦广康动手,而是耍了个小伎俩。
他用自己的精神力向秦广康投射了一幅画面。
“嗯?”正在前进的秦广康停下了脚步。
他所看到的,正是在深渊中沉睡着的淼淼被荆棘缠身的模样。
方才,白溯悄悄连接上了“虚幻”。
经过他的推测,此时“虚幻”的中心,并没有实权者时刻监视着他。
出了这种大事,重要的人物必然会前去开会。
而已知,“虚幻”无法离开,无论是否还能进入,那些人都不会进来。
作为为数不多能在这里使用精神力的人,他很轻松地就找到了想要陷害他的人在“虚幻”中留下的路径。
并通过“虚幻”,将这个画面传递给了秦广康。
听起来是个很简单的流程,但没有白溯这样恐怖的精神力绝对难以做到。
“这是什么……”
秦广康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仿佛躺在那里的人就是自己。
“您猜的没错,我的确是白溯。但…与此同时,我也是‘夜教’的第一传教士!”
白溯给自己安了一个“第一”的名号。
“我知道您有对付我的手段,但是即使您在这里杀死我……”
“‘虚空’的封印一样不会解除,永夜也不会停止,等待你们的,只有像她那样,夜之神的审判!”
——对不起了,淼淼!!白溯在心里暗自道歉。
“你、你说的是真的?”秦广康有些拿不定主意。
“当然,我也并非什么杀人魔,‘天墟恶鬼’已经是过去式。现在的我,只是夜之神的子民!”
“好,好好。”秦广康脸色阴晴不定,最终拿定了主意,“仪式照常进行,我不会检举你,但是你要有别的想法,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您当然可以杀了我,从我见到夜之神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畏惧死亡了。”
“因为我知道,夜之神会赐予我永生。”
白溯充分发挥了一个神棍该有的样子。
“永…生?”秦广康的表情耐人寻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