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人一鸦再次回到街道上，原本就只剩下廖廖几盏的灯笼愈发稀少。
又过了一个路口，还闪着光的灯笼屈指可数。
要知道，几个小时之前，秦广康诞辰，这里的灯光还是星罗棋布。
如此反差，令白溯有些感慨。
“虽然很高兴，我能有这么大影响力……但这是不是太尊重我了？”
白溯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受到了环境的影响，情绪有些低落。
如此一来，安全上山就显得遥遥无期起来。
云游四海的“奈”……如果祈诗图书馆那个男人真的是“奈”的话，白溯不确定自己找到他要多久。
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多时间浪费。
柳澄嫣之前许诺了一个月，但是如今，白溯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现在他还走在路上，但可能下一秒就会因为现实世界的身体死亡而彻底消亡。
直到回屋，那股压抑感觉依旧存在，而且看到床上的泠离，他竟然升不起安慰的心思。
明明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莫名出现的低落感，让他难以启齿。
正好白夜也倦了，白亦看起来也陷入了熟睡，于是他放下白夜，再次走了出去。
打开手机，和秦广康的对话停留在刚才的地方。
“你准备怎么办？”白溯敲出一行字。
白溯很焦急，但绝不能在对话里表现出来。
“您的意见是……？”秦广康狡猾地把问题抛了回来。
白溯也没指望这种复活戏码带来的信任能持续多久，所以现在必须想办法先动身再说。
而且还得把秦广康骗来一起。
“你说的那个人我有印象。”
“您是说那个‘奈’？”
“没错，他之前在桃合镇开图书馆……是不是长雀斑、很矮、戴了顶帽子。”
“没错没错！竟有这事？”
“可是他现在已经不在这边了。”
“这……”
“我听人说，他去了东区。我可以给你介绍，你要不要去拜会一下？”
屏幕那边的秦广康似乎在思考白溯话里的意思，过了半晌才回来消息。
“好。”
只有短短一个字，看不出任何语气。
就像永夜上的月亮，孤零零地停驻在一个地上，既不移动，又无旅伴，白溯想不通其中奥秘。
只觉得这种压抑的感觉，似乎就从那里传来。
而且，似乎还和精神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能是死一次有点消耗体力，发完“明天早上八点集合吧”，白溯感到有些乏了。
“唉，睡觉睡觉。”
白溯回到屋子，尽管知道可能睡下去之后就再也醒不来了，还是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
至于如果再死一次，佐仓信还能不能继续帮他复活…白溯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人走空了的桃合镇没有一丝杂音，连虫鸣都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消匿了起来，白溯很快就睡了过去。
···
然而，夜还没有结束——
伴随着四溢的红色电光，柳澄嫣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了监狱的门口。
面对眼前的人海，她杏眼圆睁，柳眉倒竖，绯色的电丝从脚边盘旋升起，裹住了她的全身。
同时，一只手也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上，准备随时动手。
“柳澄嫣！我等奉城主大人的命令前来处死犯人白溯，你还不速速退下，难道是想违抗六大家族会议的决议不成？”
为首之人的身上似乎携带了什么传音的装置，里面传出秦雨的声音。
虽然没见过面，但柳澄嫣或多或少听过这位逃难大小姐的名号。
想当初……
秦雨带着管家来到幻之城投靠秦家，秦鸾本来是不想答应的。
但是念及亲情，秦鸾思索了许久，还是把两人录入了秦家家谱中。
其实光之城和幻之城的秦家本是一脉——秦雨和秦鸾的生父都是秦之雪。
只是当初秦之雪在幻之城留下骨肉后，就和秦雨的母亲前去了光之城。
按照年龄来算，秦雨还应该喊秦鸾一声姐姐。
也正是如此，秦鸾把秦雨迎进来后，处处都把秦雨当作妹妹来看，也给了她秦家最大的优待。
起初，两姐妹关系很好，没多日，秦鸾仅剩的一点担心也被亲情所取代。
但，她终究是低了秦雨一筹。
几乎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秦雨就借着秦鸾的信任，掌握了秦家的全部秘密。
当时恰逢五大家族对抗柳家的工程没有丝毫进展。
而秦雨刚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她假装是无意中提到了解决方案，却又装作无意权谋的样子。
再配合她那妖异的魅惑能力，不知不觉中获得了大部分高层的信任。
等到不知情的秦鸾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自己的妹妹设计，打进了死牢。
而秦雨，在之后的新的家主选举会议上，一鸣惊人，水到渠成地接管了秦家的大部分事务。
尽管开头还有些人不服，但没过多久，在她的层出不穷的手段之下，秦家的一切都落到了她的手上。
并且，她还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建立了极高的威望。
本来秦鸾都要绝望了，若非家族里几个看着她长大的长老还在惦念着她，否则她可能早就被秦雨弄死在死牢里了。
好在，白溯的出现让她看到了机会。
白溯能在“虚幻”中使用精神力，敏锐的秦鸾一眼就看出了他是破局之人。
只不过…如今这个破局之人的情况似乎也不太妙。
柳澄嫣没有急着动手，维持着现在还没有完全撕破脸皮的情况，对这边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到了现在这样的节点，她也只好把握每一分钟，给里面的白溯创造机会。
如果她要知道白溯现在正在里面睡觉……
尽管白溯那边，也的确是迫不得已的情况。
没有秦广康他们就没法上船，而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急切。
除了睡觉养精蓄锐外，白溯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秦雨的“劝诫”在柳澄嫣的耳边不断回响，像是有人在念咒一般，搅得她心神不宁。
一股无名之火逐渐从她的心头蔓延起来……
“别以为自己势在必得了！”
柳澄嫣还是没能按捺住，红芒一闪，将聒噪的扩音器一刀斩成了两半。
妖铭月还在带领军队赶来的路上，她似乎又要陷入曾经酒馆的那种恶魔状态里去了。
“柳姐…柳姐…柳姐！”
司徒杰的呼唤让她回过神来。
“呼……”柳澄嫣甩了甩头，重新定神。
幻之城建立在山上。
理论上来说，只有山下的东西会感受到因重力而产生的压力。
但是身在山上，柳澄嫣却依旧明显地察觉到了这种压力，无处不在的压抑感。
虽然没有束缚住她的行动，就像身在水中一般，行动起来都会慢半拍。
除了她之外，眼前没了秦雨声音管束的秦家大军似乎也受到了影响。
整个世界都在压抑的感觉中，逐渐开始躁动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