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白溯感到意外的是，白亦并没有生气离去，反而又靠近了一点。
“你……”
白溯刚想开口，白亦整张脸就一股脑地盖在了他的袍子上。
白亦摇晃着脑袋在他的黑色长袍上蹭掉了眼泪，然后顶着微红的眼圈抬起头来。
见到白溯没在看自己，白亦接着嘟囔起来，声音不大不小，白溯刚好能听清。
“哥哥才是我们的主心骨啊…如果连哥哥都这样了，那我们又能依赖谁呢？”
“哥哥……”
白亦还欲再说，白溯却已经离开了甲板的栏杆。
“白溯！”
“……”
白溯的脚步微微停顿，随后加快，朝着二层的船舱大步走去。
虽然不知道那里是哪里，但白亦知道，那不是泠离所在的位置。
她快步跑着追上，拦在白溯前面，拉住了他的手臂。
她不明白，白溯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就连白溯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明明什么都清楚。
他隐约觉得可能是“虚幻”出现了问题。
他似乎明白问题的源头在哪里，只要好好地解释出来……
但是，一切的想法，到了嘴边——
“就这样吧。”他甩开白亦的手。
“欸？”似乎对白溯的动作产生了不解，白亦陷入了短暂的茫然，“什么叫…就这样……？”
“没什么。你回去陪着她吧，我自己呆一会。”
白溯错开白亦，径直走上二楼。
楼梯上有一块踏板已经松落了一半，被白溯踩上去后，开始吱哇乱叫起来。
秦广康将一切看在眼里，直到渡船靠岸，白溯准备下去和两人会和的时候，才拖着庞大的身躯走了过来。
“尹月……我还是叫你尹月好了，你们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吗？”
“没有。”
白溯总觉得这个家伙没安什么好心，却又感受不到恶意。
“唉，我说啊，年轻人还是珍惜一下身边的人比较好。”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呵呵，没有，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自己会处理的。”
和秦广康交流感情上的问题，让白溯感到十分别扭，下意识地想要和他保持距离。
吱呀。
白溯再次踩到了那块松动的铁板，这次，它再也没承受住力，连带着白溯，向下坠去。
“小心点。”
秦广康轻而易举地抓住了白溯的手腕，把他从楼梯的缝隙中拉了出来。
“多谢。”
“没什么。只不过……”秦广康没有松开白溯的手，似乎还有话要说。
白溯也不敢使用精神力挣脱，料想他也不会在这里动手，只好由着他来。
“你看，就像这块脱落的铁板，出现问题而不去修理的话，一旦受到了足够的外力，就会完全断开。“
“到时候，即便修复了，又有谁能保证还是以前的那块呢？”
“……”
说完，他放松了力道，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始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白溯没有注意到他神情中闪过的一丝阴翳。
他的年纪确实比白溯要大很多。
一些经历过的事情，让他想了很久还是开了口。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只能提醒一下，至于将来这些小家伙之间会发生什么，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当然，如果这个“将来”存在的话……
毕竟，如果连船都沉了，又谈何甲板上的楼梯呢？
秦广康看向桃合镇的方向，眉头越来越紧。
东区的情景，从轮渡上就可见一斑。
虽然没坐过船，但白溯清楚，这艘轮渡绝对不是一般的渡船。
它在高速行驶的条件下，居然没有一丝摇晃的迹象，就算是白溯这种第一次坐船的人，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整个东区的水平线和西区完全不同，这里的地形居然是整个凹陷了下去的。
下了渡船，放眼望去，一个长长的斜坡通向目之所及的地方，如果从这里滚下去，没有几分钟恐怕到不了底。
之所以之前白溯逃狱出来，在空中俯瞰的时候没察觉到异常，是因为这里的高楼又重新把整座城市的高度给撑了起来。
白溯从站台，朝着圣山那里看去。
只见山体的隆起和城市的凹陷，合二为一，居然组成了一个不算光滑的曲线，有些像刀刃的形状。
“知道为什么东区要做成这样吗？”秦广康开口。
“难道…是高度的原因？”
白溯敏锐地有所察觉，整个“虚幻”无论建筑物多高，都没有超过圣山的。
“没错，这里的建筑不允许高过圣山……所以最后采用了这种降低地平线的方式。”
踏上东区，可以见到楼林中穿梭的飞行器，但是，它们的飞行高度似乎被也限定在了某个范围。
想必飞行器也有着同样的制约。
但是在诸多限高的地方，白溯却注意到了一艘船……没错，是一艘船，正在空中飞行。
“……那是？”
“那就是前往圣山的巡航船了。”
似乎怕白溯不理解，秦广康继续补充道：“巡航船会以东区的南北往返，途径的站台都是一些无法传送到达的地方。”
“包括圣山？”
“当然。不过离最近的巡航船站台还有些距离，我们先入区吧。”
秦广康说着，拿出了身份证明，和站外的守卫说了两句。
紧接着，守卫便放开了门禁，让几人通过。
“时间还有，喝杯咖啡吗？我记得站台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咖啡馆。”
秦广康今天的表现很奇怪，白溯甚至有一种自己被当朋友了的错觉。
可是急着要走的是他，如今说时间还有的也是他，白溯搞不懂眼前的家伙想要干什么。
难道只是想把他们带到东区？
看出了白溯的疑惑，秦广康呵呵一笑。
“巡航船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所以说不着急。”
“几点？”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要等到下午两点钟了。”
白溯看了眼时间，距离下午两点还有三个多小时。
“那走吧。”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白溯欣然答应。
秦广康熟练地叫停了一辆飞行器，肥大的身躯硬生生挤了进去。
还好飞行器体型庞大，给白溯几人留了一席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