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早已一片暗沉,纷乱的思绪像是胡乱做出来的考卷,只能辨认出几个零星的符号。
“唔嗯……”
呆愣地看着天花板,白夜轻轻扭动着身体,爆豆一样的声音从骨骼的角落里空落落地回响,像是长久未用的铁制品脱去了表面的锈蚀。
顺着床沿把手搭到脑门上,一块浸过冰水的毛巾从额头滑落了一些,微微遮挡住了视线。
紧接着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柔柔软软的手臂搂住了白夜,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耳朵。
“白夜你终于醒了!一倒下全身就开始发热,我还以为你要不行了……”
有气无力地拍了拍南宫无双的后背,极度缺乏水分的身体就像是快烧起来一样,白夜张了张嘴,吐出乌鸦一般喑哑的干燥声音。
“哪有人会一把抱住刚醒过来的伤患啊……快点给我松开点。”
南宫的哭腔瞬间收敛:“白夜你的声音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知道我身体一直在发热,这么长时间不进水怎么可能跟正常声线——”
喉咙的灼烧感立马让白夜停下对话,他朝着南宫无双比划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放在不远处的空水杯。
“夜君……”
还没等自己比划完,星野葵已经端着盛满水的玻璃杯走到白夜跟前,神色里闪烁着歉意和期待的光亮。
“……”
犹豫片刻后,白夜无声地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下,知道布满裂纹的嘴唇有了被润泽的感觉。
“谢谢你,星野同学。”
一如即往的温和态度,就像白夜先前所言的那样,除了彼此掌握了各自的把柄,其他的什么也不会改变。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告辞了,星野同学,下周一再见。”
攀着床沿缓缓起身,白夜把手上的玻璃杯递还给星野葵,左手搭在了南宫无双的头上,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次真多亏你了,要不然真得栽在这地方。”
得亏自己多留了几个心眼,自己那贤者模式也不可能长久维持,没有南宫无双闯进来,贞操说不准还真保不住了。
“来了又能怎么办,到头来还是来迟了……”
南宫无双小声嘟囔着,还没体验过的白夜的各种第一次都被那个不要脸的家伙拿走了,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口疼。
自己预定的马子就这么被人套走了,心碎指数已经跟血压一个水平了。
听到南宫无双的嘀咕,白夜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打算就让南宫那么误会下去。
如果能让南宫无双沮丧幻灭一点,那也是好事。
如果那憨憨是占有欲比较强的类型,对他反而更好。
他又不是什么不解风情的木头,南宫无双那妮子对自己的依恋心越来越重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在这个小镇里边是没办法,等回到原本的生活状态,那当然得是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要是真让她找过来,反倒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如果南宫无双有点初处情节的话,直接放弃自己这个被星野葵为所欲为做过这种事那种事的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笑着把南宫的头发揉成乱糟糟的样子,白夜随即开口:“回家吧。”
“好!”
……
回到家解决了晚饭又是一番洗漱后,时间已经将近半夜。
看着蜷在床上玩手机的南宫,白夜靠在书桌上打了个呵欠,摸索着桌板下面的钥匙,准备拿出抽屉里的日记。
“说起来,白夜你昏过去的时候,好像有人打电话过来的。”
“打电话?”
白夜放下笔,把头转向一边,目露疑惑:“还会有人给我打电话?明明之前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你昏过去的时候就只顾着守着你了,也没翻你的手机。”
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联络用的软件上面确实有一个极为醒目的红点,点进去看了看,便见到姨妈的称谓映在上面。
姨妈……
盯着手机屏幕愣神了片刻,几个思绪的光点浮现又消失。
可能是刚经历完阴间的绑架,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是谁打过来的?”
瘫在床上的南宫扬起脑袋好奇地问:“要紧事吗?”
“原主的姨妈,具体什么事情也没说,没有电话留音也没有发其他消息,打了一个电话就没别的,大概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反正明天放假,我去那里姨妈家一趟看一看,刚好也有事情跟她商量。”
之前跟姨妈说的升学还是去龙一厂里打工的事情还没商量过,这次干脆一起说掉。
跟青山荼子一起去东京,这是白夜唯一能明确下来的事情。
姑且能明确下来……
星野葵发现自己是跟踪者的说辞又浮现在脑海的最表层。
明明那么长时间都没发现的事情,却因为一个触碰就被察觉到了。
真会有那么巧的情况吗?
而且偏偏还在青山荼子察觉到自己是跟踪狂之后,还是以那种不知情的无措表情。
如果是荼子的话,把这件事有意无意略过,在星野葵察觉后帮他开脱都是极有可能的发生状况。
可她偏偏没有那么做。
这就和青山荼子的性格有些不对头了,稍微有些异常。
“唉……感觉都是挺麻烦的事情……”
青山荼子的事情姑且就这么放在一边,还得先想想明天该怎么跟原主姨妈提自己打算去东京谋生这件事。
胡思乱想着,在日记本的崭新一页上胡乱做着涂鸦,光洁的纸张逐渐萌生上了黑意,方正整洁的文字像是印刷一般缓慢浮现着。
【……清醒之后,我发现自己已经在星野同学家的地下室里,手脚被拘束着,连基本的抬手动作都做不起来。】
【我恋慕的人实际也喜欢着我,甚至跟我做了同样的事情,这让我恐惧又惊喜,我们天生属于彼此,但偏偏我是个连棉花也不敢触碰的胆小鬼,月亮不是我能轻易触碰的存在。】
【我在怒斥,我又冷静地拒绝,我们只该像原本那样存在,我的心在滴血。】
【……】
这就是日记上会记录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白夜所经历的事实,但描述起来就是另一番光景。
那是以原主所抱有的心态加以记述的日记本,虽然之前的内容是不是原主写的,这点还存疑。
不过这玩意儿确实对白夜很有用。
仔细看了遍日记上的记录,白夜打了个呵欠,翻身上床,熄灯睡觉。
“白夜晚安!”
“嗯,晚安。”
……
“晚上好啊,白夜小哥。”
道士那不自觉降低人心理防线的轻快声音再度响起。
“你最近出场的频率是不是变高了点?”
“哦哦哦!这次没有暴力相向呢,白夜小哥的行为很有进步嘛!”
道士语气轻松地接着道:“出场频率变高的话,我能要更多的出场费吗?”
“……”
白夜沉默,并向他默默提起了拳头。
“别那么暴躁嘛,我只是来看看白夜小哥的情况,现在看来还不错,所以有找到你的定位吗?”
“哈?找定位我建议你去精神病院里逛逛,那里定位明晰的天才比较多。”
伸出手指在白夜面前贱兮兮地晃了晃:“不不不,不是别人的,而是你自己的。”
“在这个简单易懂的世界里,白夜小哥找到自己的定位了吗?”
——那个,你必须接受的事情。
最后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神神叨叨地摆出了对应的口型,让白夜自己猜测。
再之后,他的视野便一点点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