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俊文和徐诗蕊来到天台上,半人高的砖墙上加高了铁丝网围栏,从这里可以俯瞰校园的各个区域。两人站在面向操场的位置,徐诗蕊站在钟俊文身后,往常她会直接走过来,现在却隔着一段距离。
“首先我要先向你道歉,之前对你们吼了很过分的话,当时正在气头上没控制好自己,但终究不是你们的错,我没有想要和你们断绝来往的意思,我已经反省过了。”
徐诗蕊轻轻点头,用眼角余光瞥了下周围。
“那另一位呢?”
“早上见面的时候已经向她道过歉了,因为想要当面再和你说一次,所以没让她告诉你。”
徐诗蕊再次点头,钟俊文发现她微微笑了一下,于是继续说道:
“然后,我要向你坦白,你们的观点没错,我确实一直不去正视自己心中的想法,给自己画了个圈待在里面,但是真正存在的东西是始终无法忽略掉的。”
徐诗蕊的脸上拨云见日。
“那么,你果然......”
“我不知道,我从前一直去回避这个问题,现在也无法说自己喜欢着谁,但是最近发生的事让我明白了,除了我自己认为的责任之外,心中确实还存在着其他重视的人。你和覃天蓝对我来说都很重要,至于韩于燕,她和你们是不同的,但我也不能说她就一点也不重要,不管是你们还是她还是我肩上的责任,都无法随便说扔就扔。现在她因为生我的气而封闭了自己,在弄清楚该如何面对之前不能让矛盾继续激化下去,我们要让她重新敞开心扉,消除对我们的敌视心理。”
“能做得到吗?她上次那么用力地打了你一巴掌,如果不是愤怒到极致是做不出来的吧。当时很多人都听见了,现在动漫社里的不少人也都在讨论这件事。”
“嗯,如果不是愤怒到极致她肯定不会对我动手的,因为她要一直保持完美的形象去维护婚约,之所以会那么生气是因为她认为自己的努力被我毁掉了。但实际上是因为矛盾一直都存在,我们之前逃避的方式只会让矛盾加深,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出来的。”
真奇怪,类似的话钟俊文从别人口中听过不少次,当时却都固执己见不愿承认,现在想通了之后再由自己说出口,竟然一点也不困难。
“我是因为想要分担妈妈的压力,希望早一点能在生意上起到作用才会接受和韩于燕的婚约。”
他第一次向徐诗蕊坦白了原因,不过这也是对方早就猜到的。
“那她现在身体还好吗?”
“好到想让我取消婚约。她其实并不支持,总是说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对我的生活造成这么大影响。有时候我也分不清她究竟是在硬撑还是真的没关系,只是一想到她有可能早早地离我而去就觉得焦虑不安。婚约不是药方,对她的病情没有作用,但是至少不会让我觉得自己束手无策。”
“医生治不好她吗?”
“药物可以起到缓解作用,不能根除。不过她不是甘心受人照顾的人,她也有自己的自尊,恐怕我的做法也给她带去了很大压力。”
“她一定能理解的,毕竟你是因为关心她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我相信她会的,她正在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只要她的状态好了,我们俩的压力都会减少。但与我的情况相比,韩于燕的问题更加简单粗暴,也更加糟糕。她对自己失望了,没有人能帮她减轻压力,她只会越陷越深。”
“那有什么办法?她做不到她爸爸曾经做到的事,还要经常被身边的人拿去对比,但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问题,我对科技也一窍不通,更不可能和她一起组队去比赛。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她就没有好好地想过这个问题。”
“她有想过,只不过在想过这个问题之后就给自己划定了极限,然后固步自封。但是在我看来她其实是个做事非常严格的人,对待工作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也几乎不会出错。重点在于她还很自律,总是把需要去做的事放在第一位,把享受放在最后,像她这么认真的人我从小到大还没碰上几个。”
“原来你对她评价这么高啊。”
徐诗蕊语气有些惊讶,也有点不满,不过也许是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确实不小,所以她也没多说什么。
“所以我认为她还需要一个机会,从前周围的人总拿她和爸爸作比较,所以她给自己限定了方向,但也许她能去尝试其他事。或者说,我们要让她认为她能在其他领域发挥实力,也许能帮她找回自信。”
“那之后呢?假设她找回自信了,然后又怎样?取消婚约吗?”
“我不知道,但保持现状是最糟糕的情况。我虽然没办法向你确切地保证结果会如何,但我不想再固步自封,想要再往前走一步,为此我需要你的帮助。”
钟俊文走上前,抓住徐诗蕊的肩膀,感觉到她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我知道我之前一直在拒绝别人,现在却反过来寻求帮助是挺厚脸皮的,但是你能再相信我一次吗?”
钟俊文呼吸沉重,心跳疯狂加速,他觉得自己被拒绝的可能性不高,但是在听到回答之前依然抑制不住紧张的心情。
“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
徐诗蕊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轻声回答,钟俊文觉得自己真的是无比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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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两位同伴的援助,钟俊文一回到家马上将自己的想法和老爸商量,他原本以为老爸不会轻易同意,两人得进行好几轮语言上的博弈。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只是认真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老爸思考一会儿便开心地说“挺好的,去做吧”。
如此轻松地拿到许可,钟俊文信心大增,第二天中午就把韩于燕从学生会室给叫出来,让她听了自己的想法。
“孤儿院的慰问活动?”
韩于燕疑惑地问着他,钟俊文连连点头。
“没错,上次参加宴会的时候你应该也听说了,我爸爸准备在孤儿院进行一次公益活动,算是为了树立他的形象,他也会邀请你爸爸到场,到时候我们也会在。所以我就向他提议了,由我们两个来策划活动内容。”
“你疯了吧。”韩于燕像看一个怪胎似的看着他“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由我们来决定?他会找专业的策划人员去做。”
“他会找的,所以我只是提议,我们俩一起制定一个方案,再拿去和其他人的方案做对比,如果我爸爸觉得我们的更好他才会考虑用我们的方案来进行。”
“与专业的人比,我们不可能赢的。”
“你要在比之前就认输吗?”这句话刺激到了韩于燕,钟俊文知道她不喜欢被人看轻。“还是说你不想和我一起做?”
韩于燕紧握着自己的手,移开了视线。
“我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而且我还有学生会的工作。”
“可以暂时放一放,我相信学生会的人会理解的。我们迟早都要为自家企业工作,当我把想法告诉爸爸时他很开心,觉得我应该早点积累各种经验。我觉得那是他传递出来的信号,只要我们做的计划不是太烂那就很有可能被采纳,毕竟只是一个公益活动,把东西送出去让大家开心就好了,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这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做准备。”
“未来”这两个字触动了韩于燕的情绪,比激将法更加管用,韩于燕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他就知道自己又成功说服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