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在简单的谈话中顺利结束了。覃天蓝和徐诗蕊面对镜头依然很紧张,但对方也考虑到采访的对象里有普通高中生,便将问题表述得简洁明快,也没有人去在意覃天蓝脸上那一对修过的眉毛。
采访结束之后四人拍了一张合照,媒体的人便匆匆离去了。他们要尽快将稿子整理出来,赶在观众们被困意侵扰之前发布,那样才能得到更高的关注度。
留在孤儿院里的几位继续进行着会场的布置工作,他们把颇显老旧且单调的大厅装扮成了明亮的宴会厅。将墙壁和天花板打扫干净是最基本的,然后是一条条挂灯被系在已经不用的电风扇、窗帘的架子和某些多出来的钉子上,在天花板附近拉起来,将大厅照得灯火通明。
他们还从其他房间里找来几张圆桌和一张长桌,再把桌布铺在上面,这样一来长桌可以放上一排饮品,圆桌则适合摆放各种美食。
正对着门的那面墙附近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钟俊文觉得那里可以当作发言的地方。到时候摆上一个话筒,也可以随便搭个台子,让爸爸和他的合作伙伴们做个开场演讲或是结束宣言之类的。而左上角空出来的位置正好可以放摄影机,明天一定还会有媒体来,而且比今天更加热闹。
至于外面的院子,徐诗蕊已经在围墙挂上彩灯,阿姨将进门前的石板路打扫得一尘不染,连石板之间的碎石子都给刨掉了。
这些天里钟俊文总是回忆起不久前参加的那次宴会,由于和韩于燕之间的矛盾,让他觉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带着微笑的面具去面对他人。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虽然模仿了宴会的形式,但这些单纯的孩子还不懂得如何用假笑伪装自己,他们只会简单地享受快乐。
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钟俊文环顾四周,看见阿姨正扶着扫把靠在墙边,今天她干的活肯定比以往多得多。都是因为钟俊文提的建议才增加她的工作量,但她还不能休息。
钟俊文感到抱歉,马上向她走去。
在钟俊文与阿姨谈论着重要的问题时,韩于燕抱着一个大箱子往扎堆的孩子们身边走去。她今天也干了很多从前不会做的体力活,现在箱子对她来说太重了,她双手发酸,突然一个踉跄,箱子差点就脱手向前方翻倒下去。幸运的是覃天蓝就在旁边,她用强有力的双手接住箱子,帮助韩于燕免于摔倒的命运。
“谢谢。”
“没关系,你刚才也帮了我嘛。今天做了很多工作,快要使不上劲了吧。”覃天蓝从韩于燕手里把箱子接过去,低头看了一下,顿时两眼放光“哦,是衣服,大伙,新衣服来咯。”
覃天蓝抱着箱子走到孩子们中间去,孩子们一听有新衣服穿马上怀着十足的好奇心一拥而上。韩于燕跟在身旁维护着秩序,按照名字将衣服一套一套地发出去。
几天前钟俊文收集到了孩子们的服装尺寸,刻意找服装商店给每个人都定制了一套。男孩是正式的西装,女孩则是漂亮的裙子,为了让他们在明天的活动上大放光彩。他们需要旧貌换新颜。
把所有的衣服都发出去,并嘱咐大家要小心保存,千万不能在明天活动结束之前就把它们弄坏。这是两人今天的最后一项任务,覃天蓝把空的纸箱扔到其他杂物堆里,以便离开的时候一起清理掉。
她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突然发现韩于燕仍盯着自己。
“还有什么问题吗?啊,难道说我的眉毛!被我抹歪了?”
“并没有,不用卸妆水的话它是不会掉的,至少到你回家之前都不需要担心。”
“哦。”覃天蓝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韩于燕一眼“那么你还在生气吗?”
“对于钟俊文说只靠我们两人来策划这次活动,结果却把你们也拉进来这件事?说不上生气,只是觉得自己被耍了。不过按照刚才的情况来看,确实需要你们的帮忙,要是只有我们两个还真不知道会忙成什么样。都怪那家伙,脑袋一热就想出这么多费时费力的点子,也不考虑一下我们自身的能力。”
“能得到认可我是很开心啦,不过我说的是更早之前的事。”
韩于燕用凌厉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又默默地将目光移开,看着在灯光下激动雀跃的孩子们。
“那是当然。”
覃天蓝一惊,还以为她会说已经没在生气了,至少会委婉一点,没想到会这么坦诚地说出来。
“是意外哦!”
“我知道,钟俊文对我说了,考虑到那个社团的副社长,我觉得是意外的可能性也很大。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决定好了以后要走的路,却突然被你们闯进来,把一切都搅乱了。我对你们的过去一无所知,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维护自己的决定,然后就变得暴躁不安。我总是这样,对自己掌握不了的现实生气。”
“呼~”
“为什么你一副‘这样就好’的表情?”
“欸?”眼看韩于燕的脸越来越阴沉,覃天蓝急忙解释“确实是放松了一些,因为发现原来你也是个有感情的人类。”
“在你眼里原来连人类都不是吗?”
“这、怎么说呢?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从不犹豫从不迷茫,一旦下了决定就会努力到底,会将所有人都甩在身后只向目标前进的那种人。”
“只看着目标确实轻松很多。”
“不过也还是普通的高中生嘛。”韩于燕似乎不甘心地咋舌,覃天蓝保持着轻松态度说“我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虽然曾经和钟俊文一起玩得很开心,但那也仅限于一个暑假而已,那之前的他还有之后的两年里他所经历的事我都一概不知。在我来这里的时候发现一切都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我才是真正感到陌生的那个人。但是仅仅因为不知道就停滞不前是不对的,正因为不了解的东西很多所以才应该行动起来,知难而退并不适用每个问题,因为在去尝试之前,连那算不算个困难都还不知道呢。”
背对着灯光的覃天蓝自信满满,韩于燕仿佛看见了几年前还没尝过失败滋味的那个自己。
如果狠狠地失败一次,她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这时钟俊文不知又从哪冒出来了,在那边对大家挥手,准备开始收尾工作,两个女孩怀着不同的心情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