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几人来到小玲的房间时,发现她一如既往地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旁边坐着钟静,正用口琴吹奏着《卡农》。
为了不打扰到她们,几人安静地站在门边等待钟静将一曲吹完。
音乐进行时,小玲闭着眼睛细细地品味,但她早就已经发现了其他人的存在。音乐结束之后她没有向钟静,而是转过头来对着门的方向说:
“你们进来吧,虽然我这里只有一把椅子,但是可以坐在床上。”
这是第一次被小玲邀请到房间里去,而且还是坐在她的床上,包括钟俊文在内,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激动的。
女孩们高兴地坐在床边,钟俊文则是搬来椅子坐在她们对面,阿姨见这里一派和谐的景象,便不再担心,把吃的放下之后就离开了。
钟俊文审视着小玲的样子,她比一开始见面时气色好了一些,但身上还穿着那件破旧的白色连衣裙,只是罩上一件大棉衣,长长的袖子遮住了手掌,看尺寸应该不是她自己的。
“你还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我没有多少衣服,基本上都是阿姨拿给我什么我就穿什么。但今年屋子里通了暖气,非常暖和。”她从袖子里伸出几根手指,开心地碰在一起“不过,我还在担心你们再也不会来了。”
“怎么可能,我既然向你做了承诺,就一定会来教你吹口琴。”
“可是上一次你们来的时候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我听见院长在很大声的生气,然后谢衣璇就搬走了。虽然我和她几乎没有说过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担心你们会因此不开心,不再来这里。”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那件事的影响在这里是确实存在着的,只是大家还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么小的孩子去解释它。思来想去,钟俊文只要用一种含糊的说法蒙混过去。
“那件事不会影响我们的决定,你也不需要担心,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谢衣璇在外面也很好,我们帮她找到了住处和工作,一切都会正常地进行下去。”
“是么?我还在想万一我也要被迫离开这里该怎么办,我不像她那样可以自己去工作。”
“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谢衣璇本来年龄快到了,她拥有独自生活的能力才会让她离开的,像你这种需要照顾的孩子不会被丢着不管。”
“不会再被丢掉了么?”
小玲似乎松了一口气,然而对于她的结论大家都闭口不言,没有人敢真的赞同。
而她不再考虑之前的问题,转头面对钟静。
“你真的学会了《卡农》,好厉害,和我的老师吹的一模一样。”
小玲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钟静身上,也许她的担心并没有消除,但因为钟静履行了许下的承诺而非常兴奋,钟静则采用含蓄的方式回答:
“其实只要学会了口琴,再按照谱子吹出来,都是差不多的效果。”
“不对。”小玲摇摇头“你和老师并不只是单纯地按乐谱吹出音调而已,你们吹出来的音乐有一种能让人沉浸其中的魔力,是用心演奏出来的。”
“哎呀,小小年纪嘴就这么甜,说得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小玲可不是会说谎的人,她要是这么说的话,心里就一定是这么想的。”
“我虽然从来没关注过古典乐曲,也没听过《卡农》,但刚才听姐姐吹的时候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涌现出了感动的感觉。”
钟俊文接上话,徐诗蕊也附和道,只有覃天蓝挠着脑袋,结结巴巴地说:
“我也......听出了类似的感觉。”
“你不用勉强跟上气氛的,没人指望你能拥有这么细腻的感受。”
“哈?你在说什么,别小瞧我,我也是懂得欣赏的人!”
“老师曾说过音乐是连通人与人心灵之间的桥梁,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拥有欣赏音乐的能力。”
“你瞧你瞧,我说的没错吧!”
“你刚才那个发呆的表情就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都说了那是因为沉浸在其中,看起来像是在发呆一样。”
覃天蓝拼了命为自己辩解,钟俊文在一旁忍俊不禁,但他随即想起之前和钟静的对话。
“你也说过同样的话。”
“正因为是同样的人,所以演奏出来的音乐才拥有同样的魔力。”小玲接着说道“她说就算是我,只要掌握了这项技能,就能将心中的想法传达给别人,让周围的人不再害怕我。但是爸爸妈妈却不许我再去她那里,让我从兴趣班退学了,那之后没过多少天,我就被送到了不知是哪里的地方。”
她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充满希望渐渐失落下去,就连洁白的面庞也仿佛蒙上一层阴影。
钟俊文想着,这大概就是比起家人小玲更喜欢老师的原因。一边在尝试教她接触这个世界的方法,一边却想方设法地摆脱她,也许在家之外的那个地方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钟静爱惜地抚摸小玲的额头。
“你的老师说的没错,如果你能完整地将这首曲子演奏出来,这里的孩子们肯定会非常崇拜你。我来教你剩下的部分,然后就从他们开始,慢慢地将你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别人吧。”
小玲轻轻点头,开始聆听钟静的教导,其他人见这里已经没自己的事了,便起身打算离开,结果一来到走廊上就看见挤在一起的好几个孩子。
他们是听到小玲房间的音乐声被吸引过来的,一看见钟俊文一行人他们就都乐开了花,纷纷跑到几人面前来,钟俊文连忙伸手挡住,徐诗蕊把手指竖在嘴边坐着噤声的手势。
“现在姐姐在教小玲吹口琴,别打扰她们。”
“姐姐什么时候才和我们一起玩?”
“她说过要弹吉他给我们听的。”
“她说过的话就会做到,但是因为她也答应了小玲要教会小玲完整的一首曲子,所以她要先完成那个承诺,完事之后她就会来找你们。”
“所以等小玲学会之后,也会演奏给我们听吗?”
“她就是为了这个目标在努力着。”
虽然钟俊文成功地安抚了他们,但音乐的技能在这些孩子之间备受推崇,他们的情绪还是非常高涨。
所以小玲一定会成功的,钟俊文这么相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