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声点，不要吵醒别人。”
汉斯瞧一眼正要随手关上门的汐安，提醒道。
“哦。”
汐安应了声，小心地关好。
“走吧。”
“好。”
汉斯带头走在前面，汐安静静跟着，两人沉默不语，黑暗的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细微的脚步声。
现在应该在船舱底部，没出房间前还好点，走在过道时才发现味道异常难闻，像是体味和植物腐败混合一起发酵来的怪味。
汐安眉头轻蹙，掐住鼻子，按耐下想要问汉斯的心。
随着汉斯一路摸索，踏上咯吱作响的木质楼梯，上了一层后能见度好了些，越过幽长的走廊，远处的对面能看到微亮的楼梯口。
这就要走了吗？汐安有些发愣。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这么多话。
可惜自己被嫌烦了，明明有不少问题想问清楚的。
离开之后呢……
找小海女？如果有一丁点头绪，也不至于在那座岛上呆六天，甚至不知道往哪游。
回岛上继续一个人生活？怎么可能！每天过着爬树摘果子晒太阳、吃果子看星星的日子，绝对会受不了的。
汐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步伐不自觉放缓，想开口再和前面不远处的男人说点话，却又不敢开口。
汉斯敏锐地注意到汐安的异样，招手轻声呼唤她，催她快点走。
汐安嗫嚅道：“哦、哦。”
抬脚刚想走，忽然察觉到肚子传来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也没什么奇怪的，可谁也不想体验。
咕～～～
突兀沉闷的声响回荡在走廊里，汐安原本发怔的脑瓜子立刻清醒，慌张地左看右看，急忙捂住肚子。
咕——！
更加急促的响声在这幽静的环境中格外响亮，吓得汐安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别说什么羞愧得想钻进地缝、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汐安此时尴尬到把自己前世今生做过的所有坏事想个遍，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碰上这种事。
“我、那个，呃……”汐安磕磕巴巴半天没说好话。
汉斯低喝一声：“闭嘴！”
汐安当即捂住嘴巴，双眸瞪得浑圆，一声不吭地立在原地。
“你这丫头！”汉斯走到汐安面前，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没见过事这么多的海族。”
“呃……对、对不起。”汐安心虚小声道。
汉斯头疼地叹口气，带着汐安往回走：“先回下面吧，免得让你觉得自己像是不受待见、被赶出去的。”
“哦。”汐安跟上，没走两步下意识问：“回下面干嘛？”
汉斯没好气道：“我怕你回去告诉族人自己一路逃回去又累又饿饱受虐待。”
“我不是那样的人。”汐安反驳。
“对，你不是那样的人。”汉斯很干脆地附和。
汉斯承认得太快了，汐安不由得愣一下：“是啊。”
可汉斯紧接着补充说：“因为你不是人，你是海族，和我们人族有什么关系？”
汐安顿时哑口无言，憋了好一会才讷讷道：“哦、哦哦。”
大叔与女孩之间的交谈就这样告一段落，汐安静静地在黑暗中跟随汉斯前进。
看着模糊不清的背影，汐安原本有点激动的心情逐渐沉闷下来。
我……不是人？
汉斯的话在汐安脑海里回荡，吵得汐安一直静不下心。
虽然现在自己是海族的模样，可自己并不是货真价实的海族啊，哪怕现在参与到种族之间的纠纷也毫无实感。
而且听这个老男人的意思，他是让自己回归族群过上部落生活？
海族的城市到底什么样子啊？像海底龙宫那样子？可自己骨子里是人类，不一定受得了海底生活啊。
如果不愿意回到海族那边，去人类的领地更是没机会，结果只有单独一人生活。
不对不对！
汐安摇摇头，轻拍脸颊。
别忘了要找海女，她才是重点！
但该怎么找？结果还是要接触其他海族来获取些情报吗？
胡思乱想的汐安低头走着，没注意到前面的汉斯已经停下，一头撞在他的身上。
汉斯瞥了一眼汐安，径直进房间：“别发愣了，进来吧。”
“嗯。”
咔嚓！
不知道汉斯从哪摸出来打火石，熟练地找到油灯点上。
昏黄的烛火燃起，短暂地摇曳后越发明亮，照亮大半个房间。
“这是……”
汐安一眼就注意到地板铺好的干草上整齐地摆放许多红髓果，沿着墙也摆好许多木箱子。
“我们用来存放食物货物的房间。”
汉斯挑出一个成色不错的的红髓果递给汐安。
“吃吧，船上也只有这个能让你吃了。”
汐安接过来，入手一沉，早已熟悉的味道仿佛已经充斥口腔。
“只有这个？”汐安没急着吃，疑惑地问：“你们都吃这个吗？一船人吃的话用不了多久就吃完了吧？”
“这是货物，要拿来卖钱的，我们可舍不得吃。”
汉斯朝墙边的一排箱子努努嘴：“我们吃的在那里面装着。”
“是什么啊？”汐安好奇道。
“问这个干嘛？你又吃不下去。”汉斯随口敷衍两句。
汐安眨眨眼，犹豫一会，继续问他：“很难吃吗？”
“还行，但因为是干粮，直接吃有些咽不下去。”
汉斯说完，眼神古怪地看向汐安：“你不会想吃吧？让你吃红髓果却想着吃我们人类的干粮？”
“不、不可以吗？”汐安低头看着手里光泽莹润的果子，吞吞吐吐地说：“我除了这个，还没吃过别的，如果可以……那个，我、我想尝尝别的。”
“而且你们不是要卖掉吗？我少吃一个你们不就可以多卖些钱了？”
“哈哈。”汉斯又一次被汐安的天真发言逗笑了，转身径直走到箱子边掀开盖子取出块拳头大的面包。
汉斯把面包递过去，笑容意味难明：“你真吃得下去人类的食物？”
汐安自然看得出汉斯的不对劲，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抬头看看汉斯，低头瞧瞧面包，还是接了过来。
“难吃我也能吃下去，干面包而已。”
汐安嘟囔一句，张口用力咬下去。
干硬扎舌的面包屑仿佛在咯吱作响，迅速汲取口腔不多的口水，确实和汉斯说的一样难以下咽。
不过久违的麦香味弥漫口腔，对于吃了许久红髓果的汐安反倒称得上享受了。
……真的好硌牙。
汐安绷着小脸，努力嚼着，用力咽下去，免得汉斯嘲笑自己自讨苦吃。
可嚼了一会，汉斯依旧沉默不语，汐安不由得感到疑惑。
自己演技这么棒吗？汉斯居然看不出自己在装？
瞥一眼汉斯，汐安却看到他满脸震惊，如同看到什么超出自己认知的事物。
汐安心里发毛：“你这样看我干嘛？”
“你！”
汉斯似乎没有回过神，原本粗犷的嗓音也变得尖锐许多。
“你为什么能吃人类的食物？！”
汐安顿觉错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