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增添的新房新瓦,即使曾是何等的珍稀贵重,依然会顺势走上齿轮,如故而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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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梓曦,年龄13岁,家在G镇东部的xx小区内,未婚——”
“……真的,会有谁在日记里也这样写吗?”
观阅的少女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为这些文字笑了出来。
在昏暗的灯光下,如果能看到她迅速变得拧巴而尴尬的笑容与紧接上从缝隙里粗重的呼吸声来感受的话,眼前这位高俏的黑发丽人并没有眼前那样平静随和。
而日记本里后面的文字也并不是符号,是末尾被画上了黑色的笔痕。
“不,不对,我是听说日记写出来有利于发泄情绪才写的,所以请忽视掉上面的这些话,这只是我摘抄的某个片段套子罢了。”
“牙白,果然很是小梓曦的风格。”
夏奈祈仿佛能从日记中看到那个强忍着表情写下文字却又投入的孩子。
“不,我不会全部否定。对,无论如何,开头的笔既然已经定了下来,那这也是我日记的一部分,即使这是不真实的文字,即使是虚伪的情感也是现在的我的一部分,希望以后的我可以看到后理解我,那么我现在在此说明……!”
板正的笔迹上逐渐变得潦草,对应的文字也不时带上了笔戳的黑点,那焦躁的情绪,一如并感染着现在在翻阅的少女。
“——喜欢的师傅突然变成女孩子,还说与已经和自己结婚了这种事我绝对不会接受!”
“今天,我的师傅夏奈祈,将我抚养到大的人,对我说了足以颠覆三观的一句话。”
“其实师傅我啊,已经和她结婚了。”
“师傅说完就变成一个很眼熟的传奇美少女,做出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她’的娇羞比心。”
“……难道最近就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吗?”
夏奈祈彻底松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她黑色的长发便再度增长,并尽数染成银白。
她高俏丽人般修长的身体曲线却如缩水般变小,身体凹凸变为更加明显的少女特征,她的容貌变得更为柔和而稚嫩。
“呼——嘿!”
变成白发萝莉的少女将腾空的日记本抓住后又铺平在桌上,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将双手比出了爱心,但马上又猛地抓起日记本继续看下去。
“哈——!咕嘶咕嘶咕嘶……”
她发出了小而尖锐的嘶鸣。
“……明明,挺可爱的。”
缓慢拉开近乎要盖到脸上的书,夏奈祈小声嘀咕道。
但她的言语紧接着就对上了回应。
“——哈……”
这是在黑暗里所视,日记里的原话。
“自己说什么变成女孩子和自己结婚算什么啊?!就算可爱又有什么用啊?哪门子的天降系啊!?从始至终对自己来说不都是同一个人啊啊啊啊啊啊啊笨蛋混蛋笨蛋笨蛋笨蛋!越想越气这样的牢骚手写到酸都不够啊!!!!”
“和那个我一起……作为黑白双煞吗?才不是呢,我不是自恋狂,更不是水仙花。”
白发的萝莉少女小声辩解道,只是通红的脸在昏暗的光下未免太没有说服力。
自己如果真的能和自己在一起那就好了……夏奈祈也曾经这么想过。
但是自己终究不能分裂成两个人,所以怎么可能真的会是啊,自己那时只是打了一个比喻,用空话和大话来满足那时自己的妄想罢了。
“那么……也稍微有些明白了。”
都是我的错啊。
后面的话就都是赌气的句子了,夏奈祈……不,现名为伊泽尔的白发少女合上日记本,转向窗前对远处笑着打招呼:
“哼哼,晚上好哦~”
“砰。”
“呜──!”
远处的楼顶上,一袭黑衣的少女猛地抓住狙击枪向外翻滚,离开了伊泽尔的视野。
白发的萝莉少女放下自己做出手枪手势的手指,她转回身摇摇头,少女狡黠的笑意瞬间平静下来,脸上带着之前的红润,她又机械般地念出了心里的台词。
“看来咱家的小梓曦在学校里意外受欢迎呢,不知道刚刚自己的演出是否被看到了……啊,那明明我一直都是我,为什么小梓曦不接受呢?”
返回去继续双手地托起自己的胸部,现在的自己说白了也只有这里鼓了一些,在形象从“黑发高俏平胸丽人”到“白毛小笼包萝莉”的风格变化以外,其他的一切内在都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算以前的话……嗯,应该是说现在的成熟形象反而会被误会的话,为什么只有梓曦会一直当真呢?还是说……”
“啊啊啊啊啊啊……”
“现在的我可同时是师傅和偶像了,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明明正常的孩子都会双厨狂喜的吧,还是说这样想的我只是一厢情愿呢……”
但一说到梓曦,她便苦恼的喃喃自语起来。
难道这是孩子长大了的冷淡期吗?
沉思的少女放下双手将日记本放回抽屉,然后聚精会神地又托起了现在自己丰满的胸脯,毕竟这种只有过去才会有的东西总是让人过于怀恋。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没有这个,或许梓曦就不会有这样的误会?!”
“唔噫……!”
少女猛地一拍桌,神色严肃,但因此她也忽略门槛处窃视的,新的视线。
卧室里唯一的光是书桌上的台灯,它的功率倒是已经打开到了最大,虽然不能照亮整个房间,但也足够让房间不再黑暗。
这是一个很适合思考的氛围,过于光亮会在意四周,而过于黑暗只会思考自我,只有这样的调和才能让少女自己保持平衡。
只是比较容易想到别的地方去。
白发的少女只不过是趁房间主人不在偷偷翻阅她的小秘密罢了。
但是少女自己也是有理由的,面对这段时间与房间主人梓曦的冷战,为了寻找突破口,要面对梓曦在日常里只对自己展现出完全表里如一的内心,夏奈祈也只能用这个办法。
她面对其他人一向是沉默寡言又情感丰富的孩子,但只要稍稍发掘,谁都会知道她的可爱反差,就像日记里那样,明明只要表现出来就会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孩子,不比自己差。
只是有时候会过于困难,完全只是看她愿不愿意绽放出来,而且实际上自己也还是不太懂她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伊……师傅。”
“——哼哼!所以能告诉我吗?梓曦小姐。”
熟悉的声音响起,伊泽尔便自信地伸出双手转身,卫衣下圆润的胸脯也随之晃动,但在光芒的照耀下,她纯白的身姿却如展翼之鸟,活像一位生动的舞台剧演员。
“不,这里是我的房间,师傅……”
刚洗完澡的娇小少女穿着睡衣走进房间。
梓曦愣愣地开口又闭上嘴,嘴角的鲜血趁着自己这边昏暗的光从嘴角流下来,她的心情慌乱又复杂。
“那今天还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就以现在这样,这次我来帮你吹头发。”
“……好,好的。”
梓曦脸色通红的点了点头,慢慢向伊泽尔身边走去,因为步伐打了结中途还差点摔倒,吓得伊泽尔慌张地抱住了她。
“谢,谢谢……”
能和自己的偶像在一起真的是很幸福的事,得到没有其他人能得到的接触,相拥,带着她那神秘而魅惑的气息……
而且她的内在还更是养育自己的师傅。
而那些血液自然的流在地上,凝结成一个小小的圆环,从最初的一步就被她的主人一脚踩碎。
午夜的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世界已经充沛出魔力。
(所以也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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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那时夏奈祈踩碎魔王的权杖一样。
“……你赢了,勇者。”
魔王躺在地上捂住从心脏不断涌出的鲜血,视线中茫然地看着自己失去权杖伸出来的另一只手,因握住的力度过猛,被震飞后五指和虎口的红白色印记仍有所残留。
“不,我没有赢,你也没有输,在这个世界还没有结束纷乱前,我们无所谓输赢,不是吗?”
白发的少女神色悲怆,看向同样身形的魔王,两人都浑身浴血,但胜负已分,夏奈祈从半跪地到站起身,背对王座俯视那身披豪奢华服倒地的娇小少女,少女身上的鲜血将华服浸染得更为凄美,以少女作为载体,蕴含美与死的身姿在这所宫殿里却是过于理所当然。
在这魔王殿,在这由血腥和杀戮纷争构建的象征,它由魔王所统领所证明。
而现在,“魔王”已经被勇者所讨伐。
“可无论是你还是我的死都不会带来和平,纷乱可以外放,也可以收缩,它们都是一样的糟糕,更何况是现在这个已经病入膏肓的世界。”夏奈祈像是回过神一般说着:“我们都太天真了。”
“哈……!这里都没有彻底炸开,你确实失败了。魔王都无法改变世界,区区勇者就更是不行。”
“这个世界不需要改变的第一步,它早就走到后面了。”
魔王嗤笑起来,将沾满鲜血的手涂抹在脸上后彻底放下双手,手臂上的王冠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发出了茫然的喃喃自语,“……可作为源头的我已经累了,以后也没有人能继续陪你演这种游戏了。”
“呐,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不,我才不会那样,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欲望的争夺并不是属于勇者的舞台,我会和大家一起离开。”
“你……”
脚下魔王破碎的权杖逐渐变成漩涡,夏奈祈抬起头,神色微妙地向跪地起身的魔王伸出手——
然后少女猛地坠落下去,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