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外界的气息终于能从这道轰破的大洞传递过来,带着幽邃的天空,腥红的雨与连绵不绝的败者们。
“咚!砰砰砰砰……”
在这座奢华的宫殿里,少女背对王座从天而降,将权杖狠狠地钉死在身下魔王的心脏上。
“吾!阿斯特蕾娅登临此王座,吾会将这个世界,打造成我想要看到的样子!”
身边随巨石一并落下的是数不尽的魔族尸体,在落下地面时才泵出鲜色,明明是被轰碎失去了生命力却仿佛是被贯穿一般,与猩红的雨混杂出让人感到憎恶的气息,不禁让人感到厌恶。
“结束了?不,是开始才对。”
宫殿中央缓缓走出一位被斗篷笼罩的人,中性的声音平和而清晰,但还是能听出男人的声音:
“你们的……不,魔族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比如,被卷入这场继承的民众该怎么办?”
“……这场争夺开始前我就有无数次说过让他们离开,只要这样就不会被波及,现在被卷进来的都是被冲昏了脑子的人,咎由自取的愚者。”
少女眯起眼看向这位不速之客,面对这个在踏着物理上的尸山血海而不浸染片身的人,自己却出奇的没有任何杀意和欲望……又或许自己暂时消耗完了的缘故。
斗篷人伸手放在自己斗篷下的额头上揉起来,就像是舒展思绪一样:“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魔族,他们能逃到哪里去?极北的深渊之谷?还是其他都被人类占领,探索完了的土地,去当移动的珍稀素材库或实验阶下囚?他们没有选择而只能在这魔域东躲西藏,他们不敢‘背叛’,每到这个时间点的魔王上位永远会波及整个魔域的生灵,他们无从选择。”
“看着周围还在掉落的魔族,再说一遍。”
少女的眼神变得锐利,在已然结束的事里对事迹评点高高在上,而且还是在当事人面前,这样傲慢的人她可没少见。
“这些可不是你所说的人,更多的来此地是来欣赏这场仪式的魔族,不是吗?为伊切尔这个老魔王助阵助威喝彩,他们对轰鸣和破坏欢呼喜悦,即使是代价死亡,他们就像是一群嗜血观众,渴望着鲜血渴望着杀戮渴望着发泄或被他人发泄,这是他们应有的结局,就和这被钉死的始俑领头羊伊切尔这个老东西一样!”
少女暴怒地握紧权杖,蓝色的眼眸迅速燃烧成血红,与金色的异瞳一起熠熠生辉。
“他们甚至是狂笑着被我杀死的!”
“我不需要这样的民众!这片魔域也不需要这样的王!”
“——”
哑然失声。
“但……就算这样,也还有你的同伴还活着,你也是从弱小一步步走上来的,”斗篷人的语气变得犹豫,或许是被这位新任的魔王气势所威慑,又或者是为现实而苦恼,“还有其他魔物不是吗?他们虽然弱小但那不是罪,那都是被伊切尔所蒙昧影响,他们现在需要新的领导者走上正确的路……”
“他们已经活了几百年了?你可知道?”
少女冷冷地打断男人的话。
“新生的魔物从化为能接触世界学习的模样只需要三天,到能接触完教育只需要半年,如今魔域的人口饱和已经过了几百年,一直未有改变。”
“老魔王以养着饱和充实的魔物,用斗争激进的思想洗脑他们,全面收缩魔域,以内抑的压迫斗争妄想培养高质量的魔族而夺回远古时期的领地,而他的结果是什么!这些自甘堕落,不思进取不知改变的事物,早就该为新生的世界让开路了!”少女凛然地伸出手,就像是邀请王座下的不速之客来回答自己的问题一样。
“在他们观察接触这场战争时,比起恐惧更多的是怨恨和渴望,马上其他的蛆虫就会接而俯至,带着自我的小心思,以这些情绪来跪地称臣。”
“而他们,无权膜拜吾王。从腐朽诞生的蛆虫就该随母体一同被湮灭。”
新任的魔王从面前的权杖宝石的光芒里抽出一顶王冠,粗暴的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与身躯同样稚嫩的声音逐渐变得威严:
“仅仅只是见到千百面之一面,听到一面之词,就如此鲁莽粗暴的于吾来面质吗?他们只会告诉你被迫害的样子,永远不会告诉你他们也曾同样的飞扬跋扈,将痛苦同样地给予更弱小者,无法反抗的生物。”
“那……如果其他的民众还是与往日之主一同荒淫无度,你的选择是什么?你该怎么办?”
“净化干涉,剔除多余物的思考,或是,杀,杀到新生的新的思想出现为止。”
“待到那新的,更能前进的王所降临。”
“那反抗……”斗篷男人还在喃喃自语。
“能为这种荒淫而产生的革命都只是欲望,皆可杀。若是不敌也只能证明此非王,继承,革新,和具有做到这一切的力量,拥有这些新王才是真正的强大。”
伊切尔曾遇刺三次都以失败告终,而三次都是不同的反抗领袖安排所致,而现在只有少女直面了魔王,亲手以实力杀死了他。
“陈腐之主谋已死,吾为新王,一切由吾指定新的秩序。”
“那些地域,将由我通通夺回来。”
“始祖光来!”
.
.
“噫……”
花织一睁开眼就看到眼前少女复杂的眼神,带着些许怜悯与悲意。
为什么要发出这种声音呢?勇者?
自己刚要起身的脑袋因失重的触感而要倒回去,但被娇小的手接了上来,它虽然没有更广阔的依靠舒适,但冰凉温和的触感更能刺激唤醒花织的思绪。
“……你来的太早了,不是时候。”花织皱眉。
“今天没什么想睡觉的欲望,打算出门逛逛发现你没关门就进来了。”
花织环顾四周,在昏暗的基调下,即使被窗帘紧闭的小屋里已经能隐约透露出光,但还是以一盏小灯照耀着两人为主,除去两人和很小的范围里,房间中一片狼藉,杂乱的衣物文件书籍四散乱丢,但并没有所谓的垃圾废弃物。
“你打扫了卫生?”花织抽动鼻子嗅嗅周围,除了最近的少女的体香,空气中还有清洁后独有的泡沫味。
“只是简单清理了一下垃圾,其它东西的顺序我都没有变,地面上也是完全干了后原位重新放上的东西。”
“做得真是周到……”
感受着被少女跪坐加上抱住的舒适感,花织的神色逐渐变得放松下来:“现在已经天亮了吗?”
“是清晨,还可以再睡一会。”少女微微点头,下意识想个哈欠却又用另一只手捂住,满脸通红的憋了下去。
“守了很久吧?腿和身体都不累吗?”
“呜呜。”少女鼓起腮帮夸张地摇摇头,将自己坚定的眼神紧紧和花织对视。
“……呼,”花织深吸口气,反手支撑着地面半坐起来,转过身盘起腿,神色平淡,“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不,本来只是想看看你的,但突然这么说感觉顺势问一下也不错……”
“嗯……你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是正确的吗?”
“嗯?”花织挑挑眉,看着随和的少女少有的摆出拘谨的笑容来提问,她双手摆在大腿上,展现出标准的跪坐之姿。
“正确与否是基于选择后的结果是否有大于心里预期的利益来决定的,至少在我看来现在还不错,这就够了。”花织随手抓到地上的保温杯,打开杯盖慢慢往里面倒出淡黄的茶水,将散发着苦涩与清香的杯盖递给少女面前,中心微微漂浮的花瓣即使被浸染上茶水的颜色,也依然散发出自己的点缀色。
“无论如何,世界终究会向前进,谁也无法阻止。”
“……受益匪浅。”少女眼神一亮,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微笑的站起身然后满意地眯眼伸个懒腰,睁开眼惊讶地看到花织又倒回地上,神色平静却同样伸展自己的上半身,盘坐的姿势都还没变。
嗯……如果伸腿的话,说不定会把前面自己记忆里摆放的东西就又乱了吧?那前面还有一堆文件呢。
少女不负责任地替花织小姐想着。
“那,语言总是要为做的行为而对应,行为会对所说的话而负责,如果做不到言行一致,那就只选择一样就可以了……你觉得怎么样?”
“啊嘞?”少女愣了一下,眼前的花织小姐居然少有的问了自己问题。
而问题是……埋头苦干和虚争空言?
少女眨眨眼,伸出舌头展示茶水的花瓣,然后神色夸张地咽了下去,舔舐嘴唇露出羞涩的笑。
“虽然我是行动派,要做的事也避免不了交流,不过这种选择确实很不错,毕竟会活得轻松些。”
“轻松?”
“这是放弃一部分思考带来的结果,不是吗?人虽然有信念,但面对实际情况还是需要相时而动呐。”
少女俯身递给花织杯盖,慢悠悠地起身踮脚,准确地在空隙的地面上踏步旋转跳跃到门口,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便走出了门:
“只要无愧于心里的那些人,不需要自我欺骗,无论做什么也都可以的。”
“……那叫无愧于心。”
“我们可不是人偶,更不是机械和被安排上的程序。”
花织直起身,接上还在半空中的手后将杯盖新添上茶水,看着半掩的门重重哼出一声叹息。
“我讨厌缺斤少两的话,你现在的样子哪有资格说这个……”
“她们可还是你口中的人偶啊。”
在有了升位的资格后,你变成了同样的人。
“而你压抑世界的变化,终究是埋不住的。”
“……我期待着与你再次直面的那天。”
我希望你那时候还会是曾经的那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