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卡猛地睁开了眼。
(自己到底说出口了吗？）
“咚咚，捏捏。”
“唔啊啊啊！”
然而抛出的问题还没来得及思考，杰西卡又被趴在自己胸口上坐起来的黑发丽人吓了一跳，她嘴上嘀咕道:
“搞什么啊，明明是吓了我一跳，你自己却好像比我还惊讶，是做什么噩梦了吗……算了，我已经检查过了，又只是身体魔力透支，还好没有大碍。”
“……伊泽尔?”
(为啥会在我身上……)
“因为要确认你的身体啊，不过情况很好哦，嘿嘿嘿嘿嘿……并没有大碍。”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在门槛半开门的光照耀下的视线里，黑色的伊泽尔正展现那灵活的手指与若隐若现的微妙……不，完全就是痴笑。
“滚蛋啊！”
杰西卡瞬间心底那阵余火发泄了出去。
“嗯？为啥不打我?”
然而随着挥手，自己的身体却下意识翻滚到床底下。
(为了安全……）
“没法说出口，自己去猜吧，笨蛋。”
(你不是会读心吗？）
杰西卡探出头，小心瞄向床另一边上放下防御手势自顾点头的伊泽尔。
“唔姆唔姆，那有所放松吗？”
“没有。”
“我又失败了，果然这种事只对我自己有用啊。”
“哈?”
“先吃饭吧，话说你对咖喱，还是加热速食版这样的在意吗？饭也保温很久了。”
“吃饭?”杰西卡有些懵，“我回来了，家里?
“啊，对啊对啊，回到家里来了，嘿嘿嘿。”黑发的伊泽尔盘坐在床上傻笑起来。
“你总是很开心啊。”
“大家都平安无事，当然开心啊。”
“那梓曦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也太累了，稍微睡了会，我去叫她。”
“师傅，我肚子饿了，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梓曦突然半趴在门槛边探出头，神色虚弱地瞄着我们。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这叫什么平安无事啊!)
“一起走吧，去吃饭。”
“……”
“走啦!别让小梓曦一直等着!”趁着杰西卡发呆的空隙，夏奈祈猛地扑过去，一把将下意识蜷缩的少女抱起来往外走。
“唔啊啊啊啊!”
(因为下意识蜷缩成一团，被现在高俏的伊泽尔小姐抱着也不尴尬……呢。）
(又变回那样了啊，脑子里面的声音……）
“不尴尬个头啊!放我下来啊，梓曦!梓曦还在看着啊!你们真的没事吗？!”
听到自己吐槽后，梓曦便默默转身出去。
(她走了。）
“牙白!”
脑子里一直有种很讨厌的声音在叫啊啊啊啊!
“仅仅是魔力消耗殆尽又刚好可以脱离试炼，这当然是好事。”
抱着自己的黑色丽人轻声说道，就像带有某种固执的情感。
.
但是应该和现在的我没关系。
我打抵是疯了吧……因为自己不能适应这个世界，获得因有的代价。
在餐桌上，浑身灰白的杰西卡大口大口吃满当当的咖喱饭，一家人围着餐桌中间的大锅里，夏奈祈有序给杰西卡和梓曦两人实时添上新的咖喱和配菜。
“今天的大家都干得漂亮，虽然我不知道后面大家详细的战斗过程，但最后都是平安无事出现就是最好的结果。”
“杰西卡小姐和小梓曦，大家都辛苦了。”
“杰西卡小姐也遵守约定守护好了大家最后才倒下去的呢，真棒!给你加只鸡腿。”
“小梓曦也做好了自己的职责，为大家的磨合逞强了呢，也给小梓曦加上一只鸡腿。”
面对夏奈祈的不断夸奖只能让自己愈发灰白。
(嗯嗯，坦率接受我等应该接受的荣耀，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底做了什么，真有这种事吗？）
已经有另一种感觉帮自己全盘结受了。
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现在脑子里会有另一个声音?
杰西卡的疑问在脑海里不断酝酿，然后自顾自的消化，并且这次杰西卡没有任何被窥视，察觉到的感觉，而是充满某种心虚感，那也就说明是自己的错。
(真好吃啊……这份温和里带有刺激性的味道。）
思考就像被分裂开来，而且那种感觉是熟悉的，讨厌的声音。
“谢谢您的夸奖，我吃饱了，多谢款待。非常抱歉今天……不，今天我也去给花织小姐送饭的，请问花织小姐今天是该吃……”
杰西卡站起身，端起自己的空碗犹豫了好一会后还是决定去给雇主送饭。
想来想去杰西卡还是决定要把现在身边的事情做完再去考虑自己。
当然也有求助的想法，如果是雇主的话……
“吃饱了吗？嗯，花织小姐喜欢吃辣咖喱，你可以自己去调份量，里面是特地给她准备的，”夏奈祈放下汤勺，指了指厨房后把钥匙递给杰西卡，“其实这次直接放在门口的箱子里面也可以，今天我特地在上面用了长期的保温魔法，可以让咖喱等到被房东小姐新鲜品尝的那种，大概。”
“不舒服的话可以早点休息。”
“我……”
(想找雇主问一下。说不出来我就在心里说。)
“好的，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否定你的，都可以哦。”
“唔!那这把钥匙……”
“另一把钥匙已经在花织小姐手里，放心放进去就好，今天回来的时候我还碰到她了，她也是刚下班回家，那时候看到我抱着你和背梓曦她可担心了，不过她还是一副混混欲睡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吓人，你要小心喔。”
“好的……”
结果又站在了门口……
这次杰西卡端着自己盛上的咖喱饭餐盘有些犹豫，这些饭够不够雇主吃呢？
“可恶，又乱想了。”
少女盯着半掩的门口，半响后还是挪开了步伐，用钥匙打开一旁保险柜。
“这可不是一个好决定。”
门突然打开了，娇小可人的雇主蹦了出来。
“咔嗒。”
而时机也正好，自己的手已经将餐盘放了进去。
(雇主?)
(您还是这样可爱。)
(这就是杰西卡小姐的雇主啊……嗯，三花猫的发色与异瞳，宽大的白色男友打底衫就像是炫耀自己的胸部一样呢，轻浮涩情，但也有应有的高贵，是哪里的流亡者吗？)
(我在想什么?)
杰西卡脑袋嗡嗡的响，直到伸进温暖柜内的手突然被花织拉出时才反应过来。
“雇……不，花织小姐，抱歉。”
“是能力的适应问题啊，早点回去休息就好。”
“诶?您知道……”
“你都变成这个情况了怎么会不知道，这次既往不咎，早点回去休息，有什么问题可以在手机上发消息问我，再见。”
满眼倦意的异瞳少女晃了晃杰西卡，最后自己也晃悠悠地倒向门里关上了门。
“您的饭……”
“……!”
听到杰西卡声音的花织猛地探头，手还握着那门把:
“自己放回去就行了，我晚点会拿。”
“咔嗒。”
她满脸强撑着严肃，就像有某种期待一样。
“那您不用回头的……才对。”
门又被关上了，但是那作为关门声也略显轻浮，杰西卡有些发愣，关好保险柜后呆呆往回走，脑子里想着:“那什么时候收盘子呢？今天要不要守着收好盘子后再去睡觉?”
脑袋乱糟糟的，马上也有声音对自己做出了回应:
(算了吧，以前就算没有你，伊泽尔和雇主她们不还是一样过的吗，这次就不用管她，真要在意的话，晚点再去手机里问雇主不就好了。）
遥远的声音又已经做出了回答，杰西卡忍不住开口问道:
“维塔利.特洛波罗斯，你还活着吗？在我的心里……?”
这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分明就是假的。
理智在这样告诉杰西卡。
“不，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根据你以前的印象构建的分裂思考体，是顺应读心魔眼的对策，勇者的内在职业而生，是通过雫零同学回想起来的过去亡魂。”
从自己心里又传来了声音。
“所以是我自己精神分裂吗？我真的……疯了?”
“才不是，我们都对现在的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只是你还不能接受起来，我是你思考里作为顺应时代与新的世界的产物，是你另一份思考模式。”
“……?你在说什么？”
“说不定这样的我的思考也会带来新的可能，你也这样期盼过吧？就在刚才一瞬间，只是还没有真正萌生确认，所以这方面由我来负责。”
“我完全知道你心里的一切，因为我就是你内心的一部分，是曾经一瞬间的幻想再扩大，只是套着维塔利.特洛波罗斯的外表，内在还是和你一样，你不敢说出来，还未确认的心声我都知道，因为我们本质上是同一个人。”
“无法理解……那为什么你还会像有思想的她一样……”
“因为我终究还是大小姐的样子耶?你要是这样想她的话，我也会变成那样呢，我的仆人。”
杰西卡脑海里隐约浮现维塔利的优雅神情，有些让人恼火。
“那我，真是荒唐，自娱自乐的幻想，为什么以前就……”
“以前当然没有，以前的我只是幻影，是由职业由魔法变为现实，至少‘我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那么现在能稍微消停些吗？你一直在的话，我会很困扰。”
“当然可以，因为我就是你啊，只要稍微忘记我的存在就好，就像你以前主动忘记她一样，”维塔利隐约挥起了手告别，“再见了，我的仆人，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啊。”
“我才不会……不，我从来就没有忘记……”
印象里“她”的存在逐渐削薄淡去，而杰西卡的思考却愈发分裂。
“师傅，杰西卡小姐她……”
“杰西卡?杰西卡……”
“朋友，家人，去死……”
之后的记忆非常迷茫，但总之安顿好了一切后，杰西卡便趴在床上睡着了。
.
维塔利是在过去的旅途里少有的任务目标之一，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杰西卡当时是作为管家通过层层筛选下来见到的目标，在经过观察后才确定下来，外貌与性格都完全不符的优雅家族继承人，整天醉心于观察玩弄他人。高佻优雅的她和雇主提供的情报里的娇弱恶毒完全不同，只有从内心深处里的暴戾才会与之重合。
总之她也是个爱谜语人，喜欢激怒别人的家伙。
每次她在见到其他家族大小姐就是这样，用谜语般的话语像是预知戏耍别人，再用自己的权与力狠狠压制下去，发出游戏里才会出现的恶役千金般的笑。
“我的奴仆哟，再次会面的感觉不好吗？”
“糟透了，早点去死就去死，这样激怒别人很开心吗？”
“嗯，很开心啊，看那些和我一样的恶役哀嚎自燃，而且身边还有期待着我要如何行动的你，每次想到都有种心动的感觉。”
“那是吊桥效应，我的目标是为了杀你，现在是在收集资料，我说过很多次了。”
“但你也会救我啊，现在你也没有处理我，我要死的话还是在你手上处刑好了……”
由于维塔利，之后杰西卡接上雇主的任务自己就再也没有这样婆妈过，直到现在。
过去的回忆与现在听到的声音乱七八糟混杂起来，回过神时这次维塔利的身体也出现了，她的白色连衣裙就像伊芙利特学院的校服一样，只是没有那么多配色点缀勾勒出校服皱与结的形状，却也更加纯粹。
“你……”
“我真伤心，自己居然是被当成替代品复活的，就像你以前说的，之所以让我活下来只是因为我很像你以前小时候喜欢的那位斯图卡一样，但那只是飞机的代号吧？她也是喜欢那个飞机就取了一样的名字？感觉连我的身价都被拉低了。”
她又在假哭。
“现在又因为雫零同学，我才真正出现了啊……咳咳，不用过多在意，你印象里的我只是如果被你这样想过后一定也会这样说的，我只是想说就说了出来，不过正是因为你老是想我我才会出现，所以现在不用再想我为什么又来了……不过我也觉得很好呢，奴仆。”
她的神色和言语一变再变，最后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她又转变成那熟悉的笑，满是恶意。
“你不用说出来，我已经帮你全部都想好了……诶呀?啊，那再见了。”
絮絮叨叨的维塔利身体再次淡去，这次的她少有露出温和的笑容。
不去想就不会出现吗？那就专注自己睡觉好了，还好我早就习惯了……
杰西卡这次没有理会她，而是根据自己以前的战场经验，少女很快再次睡着了。
“呃!”
结果又在昏暗的房间里惊醒。
“……是做梦?”
(因为做梦才能见到她的全貌吗，还是说……)
身边传来了熟悉的魔力波动，过了片刻，“她”犹豫地和自己打了声招呼:
“晚，晚上好?”
“伊泽尔?你在干什么？”
(不是……真正的维塔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