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可爱的女士们，以及这位非常魁梧的先生，不知可否让我这腿脚不便的老人于此歇息片刻？”
老人的话语非常突兀，更是让除晓楠以外的人吓一跳，众人茫然望向这个刚过中年，精神依然非常抖擞的老者，惊讶之情尤为醒目。
“瑞瑟·留迪斯（大人）！”X4
格尼薇儿四人指出了老者的姓名，唯独晓楠不知其身份，但她知道对方肯定不是普通老者。
手拄白银支杖，海蓝色的贵族大衣平整方正，白色内衬挽着一圈脖巾，方刚而坐，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强大气势。满头银发整齐梳向脑后，善目面容虽显沧桑，可依旧迸发年轻时候的光彩，甚至连那短须都被修剪得一丝不苟，恰到好处的尼古龙香水味飘至而来，向闻者阐述着绅士老男人的风度与派头。
这个老家……竟然就是留迪斯的现任当家？
晓楠不敢大意，并非因为老人的身份，而是自他落座后，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那双暗藏阴晦的眼睛已经告诉晓楠，瑞瑟·留迪斯来此目的就是自己。
“留迪斯大人，其他十贵都在那里聚集，您不去见见他们吗？”
格尼薇儿也发现了他的意图，为了帮助晓楠，她意图分散对方的注意。
“如今的我早已隐退，家族事务也都交给了继承人，与其他贵族接洽的机会还是留给弗利迪亚好了，相比较，作为年轻人的你们不应该多多和其他家族建立往来吗？”
好你个老家伙，想不到反找理由来支开我们了，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等待舞会开始的原因正是为了避开那些贵族，怎么可能主动往那些王国贵族边儿蹭呢？
“往来建立是必然的，可我们不急于这一时，毕竟这里还有两位东洋贵客。”
格尼薇儿将无法离开的原因全归结到招待“东洋贵客”上，身为外交方面的能人，他必然不可能当着凛蝶和十兵卫的面，做出内国交往比外联更加重要的发言，也就呵然一过。
“看来这次的留学筹划确实非常顺利，完美达成了我那促进双方友谊的初衷，这让我甚是欣慰。”
带过东洋方面的话题，老人马上转入正题，而他的视线也再次转向晓楠。
“只是可惜，我最小的儿子杰洛克无法看到双方携手的那一天，我记得他可是非常喜欢我从蓬莱带回去的东洋特产，无奈，谋害我儿的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说到这里，老人特意留心了一眼晓楠的细节举动，可早有防范的晓楠自然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对方掌握的情报目前都在自己预测之内。
“真是令人感到痛惜，回想入学测试时，杰洛克大人还给予过我诸多帮助，若我没有落入陷阱与他分开的话，恐怕他也不会遭此不幸。”
主动坦言自己与杰洛克相识的事实，或许能稍微缓解老家伙在这方面的攻势，面对这样的老手，步步为营才是最佳反击方式。
“哦？想必这位就是本届的新生代表吧？在下瑞瑟·留迪斯，传闻不如一见，女士的绝艳令我这样的六旬老人都不由回想起年轻时的风流往事，实在惋惜啊，哈哈哈……”
这老家伙都一把年纪了还开这样的玩笑？难怪会成为王国对外交流的一把手，没这程度的脸皮恐怕还真坐不起这位置。
“大人叫我晓楠便行，传闻偏差那是常事，还请您莫要折煞我。”
“哦？听你这口音，颇有东洋风范，不知晓楠女士是在哪里学会的？”
“小本买卖，多有来往，自然也耳濡不少，瑞瑟大人您不也习得一口标致音色吗？”
“谬赞，谬赞，人老不如少壮，很多东西都承载不下，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将一切托付给我的继承人。”
几句话就从口音辨出自己的信息，而对方说了这么多，却依然无法探明他是否是为自己的小儿子来找麻烦。
“大人的继承人，难道就是刚才提到的弗利迪亚大人吗？”
记得格尼薇儿介绍雷涅时，提起过他仅是次子，雷涅上头还有一位兄长，这样的询问无非是将两人话题从身上引开而做的幌子。
“不错，三个孩子里，只有他最令我满意，这次王国十贵的再聚可都是他的功劳。”
老留迪斯将脸转向那一圈贵族，此刻还能在他们中望见校长的身影，看来校长迟迟未到的原因正是瑞瑟。
“十贵再聚吗……弗利迪亚大人专挑此次舞会作为百年再聚的契机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见话题转到十贵召集上，格尼薇儿趁机询问起缘由，她想要挖清醉翁真意，很明显，东洋人和杰洛克的事都只是酒壶。
“哦？缪德昆大人没和你提起吗？十贵齐聚，当然是为了保护王国的根基，防患于蔚然啦。”
此话一出，格尼薇儿脸色剧变，那皱起的眉头明显藏着什么心事，在晓楠看来，这样的“低级错误”实在太不应该。
“瑞瑟大人，您这话太过严重了，如果卡姆兰内存在动摇王国的隐患，我们必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王国，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是不是兴师动众可不是由我说了算，弗利迪亚那孩子还非常年轻，看到亲生兄弟的遗体被置于家门口，想查明真相的心情自然非常迫切，而杰洛克遇害的时间与地点又恰巧在留迪斯的视线之外，出于谨慎，他自然是向所有十贵发起通牒啦。”
留迪斯的情报网亦是王国的眼睛，这点晓楠也听说过，而能避开王国之眼杀害十贵家族成员，这样的失态说严重挺严重，说能自家处理倒也能自家处理……
晓楠目前能明白的只有一件事，格尼薇儿和留迪斯都知道一项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情报，而这情报和学院有关，还很可能牵连到学院高层，杰洛克的死恰巧为贵族们创造了介入的理由，他们想借着这次舞会查明那秘密情报的真实性，所以校长和格尼薇儿才会如此张罗吗？
从两人只言片语，以及格尼薇儿那突变的脸色来看，这一秘密情报很可能会动摇到整个王国。
“想不到尚未成熟的我们能有机会亲眼见证十贵为了捍卫王国而付出的努力，看来这次卡姆兰的小小舞会很可能也将获得载入王国史册的荣耀，为吟游诗人们所歌颂。”
明白了自己的任务，晓楠当即从旁协助起格尼薇儿，居然学院想掩盖那一秘密，身为一份子自然也得出些力才行。
“哈哈哈，晓楠女士言过了，年轻人之间的小闹又怎么可能载入史册呢？相比之下，你倒是更有可能在王国的历史上留下一笔痕迹。”
“留迪斯大人您又在开我玩笑了，连显贵都不是的我又怎么可能为王国做出如此巨大的贡献？”
这老家伙的枪口转的还真自在，感情好您老是只要趁我一说话，就抵我脑门上吗？
“哦？可我并不觉得这是玩笑，所有和东洋商人有贸易往来的王国公民全都刻在我这里，却唯独遗漏了你，若非雷涅那孩子的动静，恐怕我也不会知道王国境内居然还藏着如此有趣的人物，期待你的将来，哈哈哈哈……”
那爽朗的笑声好不自在，甚至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可当他们看到老人时，却又纷纷偏过了头，五人目送老人离去，可之后的氛围却显阴沉。
“该死！他是专程过来给我们下马威的吗！”
一拳锤在坐垫上，格尼薇儿的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那颓丧的面容就好像在诉说一切的努力全都白费。
“你或者说学院到底在谋划什么？很明显，十贵今天的到齐都是冲着那个来的，别把我抛置在外，听听老家伙刚才的口气，很明显他已经把我和你们绑在一条船上了。”
刚才的话语全程都非常温和，但处处都暗藏着刀刃，若要用一句话概括老人的意思，那很明显“你们的举动全在我眼皮底下，给我悠着点。”
“革命。”
低咛却蕴藏着底气，格尼薇儿那几乎听不到的两个字清晰传入晓楠耳中，晓楠不知道细节，可这两个字所包含的意味却非常清楚。
格尼薇儿没有进一步作出解说，晓楠也没有进一步追问，因为她想起就在刚才，也有一个人指出了同样的词汇，现在的她稍稍能理解那人口中的“大人物”与“小人物”是何用意，可他又为什么要刻意提醒自己呢？
好像……不小心扯入了一场不得了的阴谋啊！
阴谋又如何，妾身可是看的很清楚哦，与那小子的契约看来又进了一大步。
这话怎么说？还有，没事别乱跑出来吓人！我到现在都还有些后怕呢。
怕什么？凭那些人类的本事，只要你不出岔子，他们不可能查明你的正体，在那些下级生物眼中保持神秘亦不失为一种乐趣。
恐怕能享受这乐趣的只有你一个，有话快说，不然就给我回去！
那个老人已经不是人类了哦。
什么！
不仅仅是那个老人，那个什么十贵里也有三个披着人皮的西之鬼魔，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履行契约多了不少指望？
不，这让我非常绝望，感情好这下要宰的可不只有国王一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