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萌倚着浴池边缘的石柱思考时,一张软木床(软木垫)飘了进来,跟在其后的是手执毛团(一种木质化的海绵遗蜕)和麻瓜(丝瓜)瓤的塞拉。见状,杨萌从水池中爬了上来,待到软木床落入水池后又趴了上去。
吸饱了水分的软木床像一团柔软的凝胶,浑不受力,杨萌趴伏其上,如卧云端。每当这个时候,杨萌才真切地意识到“塞拉的神是存在的”,毕竟,塞拉能使用神术,本身就证明她是神灵的信徒,尽管这个神灵只有她一个信徒。
洗浴完毕后,塞拉用神术蒸干了杨萌体表的水分,接着弄干了他的头发。然后,单手绕起杨萌的发梢,手腕转动间,便把他的头发抓成髻,又用簪子簪起。继而,撩开衣箧,为他穿戴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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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簪发戴冠的手法都是杨萌教的。
杨萌懂礼仪。或者说,这不是懂不懂的问题,而是他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中。
前世的杨萌,生于一个“香火绵延已逾九世,富贵传承超二百年”的诗书之家,是以,他对“封建糟粕”的熟悉程度要远胜于“现代礼仪”。当然,到了拉诺特,什么宣扬平等的现代礼仪都没用了,反倒是“封建糟粕”更吃得开,而且,拉诺特甚至连系统化的“礼法制度(礼教、宗法)”都没有,就社会-组-织-结-构-的演化程度来说,拉诺特诸国可能尚处在奴-隶-制阶段。
作为“来历不明”的“异乡人”,杨萌为自己构筑的身份是“天方之国大夏的传习者(类似特使,持节钺的钦差),天子的牧守,君主的臣属,杨国的公子,萌”。既然开始“做戏”,那怎么着也得要做-全-套,于是乎,在构筑了自己的身份后,杨萌便自动代入到“天使”的身份,穿着打扮都按秦汉礼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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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在现代社会有着良好家世和大好前途的外科医生来说,杨萌的遭遇是十分不幸的;但是,作为一个穿越者,杨萌无疑是足够幸运的,因为他既没有出现在“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也没有回到“侏罗纪时代”那种文明的荒原。无论如何,只要拉诺特的统治物种(Dominant species)还是“选择了以‘智力’为演化路线的人类”,那么,星球上起码就还有“产生文明”的土壤。
在为杨萌扎好冠带后,塞拉便依照杨萌的建议前去更换外衣。
说起来,杨萌和塞拉的相识也算偶然中的必然。
由于提到了自己的目的是“为天子寻找不老药”,所以,杨萌顺带着也描述了“嫦娥奔月”的故事,并且还套用了《长恨歌》的背景模板以及始皇帝的名头,然而,帕拉德商会的商人和水手根本就没听说过类似“吃了不老药就能成为月神”的故事。于是,杨萌便煞有介事地客气一番,让他们帮着打听,顺便还为他们画了十多幅“嫦娥奔月图”,力求把自己的谎言编织的更加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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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么,杨萌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没成想,水手们在利斯塔靠岸时竟然真的齐刷刷地帮他打听消息去了,连寻-花-问-柳都顾不及。
就这么着,有水手便把“塞拉到处拉外乡人入教”的事当成笑话讲给了杨萌听。 当时,杨萌正好需要一块“挡箭牌”,以表现他对“寻找不老药一事”的急切心理,便从本地街市上寻了几个小扒手带路,找到了塞拉。
一见塞拉,杨萌就知道为什么那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偷会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他了。
塞拉太年轻了。
彼时,杨萌不过是抱着“不就是入教吗?多大点事,算我一个”的心理,准备“给点香火钱意思一下,结段善缘”就算了。
然而……
塞拉对入教者的要求却是——“为我的神建一座神殿。”
这种冤大头,谁人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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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萌就当了。
因为塞拉真的会神术。
作为一个从未见过魔法的“现代社会土鳖”,杨萌完全被塞拉唬住了,尽管小扒手不服气地说塞拉的神术肯定比不过哪里的谁谁谁,但是,杨萌已经不管那些了。几个孩子说的那些人再厉害,他用钱买不来,可是,塞拉却承诺,无论是谁,只要愿意为她的神建造一座最伟大的神殿,她便愿意以身相许,侍奉终生。
闻听此言,杨萌当即许诺,“我在利斯塔获得的所有收益,将全部用来为我们的神建造神殿。”
甚至……
为了坐实“不老药”一事,杨萌还宣布,“只要我寻得‘不老药’,获准返回大夏,便将我们的神作为杨国的守护神。”
此事虽然秘密,却在杨萌的有心纵容下,从本地的扒手口中传扬了出去,也最终确立了他“天子使者”的身份。
当商人们从窃贼和水手那里花重金买来消息,听说“在远方的大夏,人人都能像宝峨之王那样,穿着舒适的丝绸衣服,品尝幽香袅袅的清茶,使用精美的青花盘子作为餐具”后,那些历经风浪,足迹遍布八方海路航线的冒险家们,顿时沸腾了。
杨萌也成了利斯塔城整个五月最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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