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泰勒提在大殿最前列,此时他心惊肉跳。
当自己的儿子高伦出现的时候,他还在想着应该怎办为其辩驳;
当高伦开始怒斥群臣之后,他想着该怎么为儿子求情;
现在当高伦开始直指自己的时候,老泰勒提想着……怎么当初没把你射在墙上!
身为财政大臣,是能与宰执比肩的存在,甚至很多时候更有话语权。
毕竟宰相是统领朝臣,虽说是为皇帝尽职尽责,但也有为百官帮衬的时候,可是他这个财政大臣属于皇帝直属,所以财务明细经过他的手,直接上报皇帝,皇帝的命令也是直接对其下达。
内阁制度大幅度减轻了皇帝的压力,但也确确实实的是分走了部分皇权的力量。
但就是这么一个权臣,此时对自己的儿子将要说的话,还真是有点害怕。
不怕他胡说,就怕他真说出个所以然来。
实际上财政的问题老泰勒提很清楚,很多地方收不上来税款是因为地方贵族和领主,他手下的官员虽然也是贵族,但“京官”在帝都才算是京官,到了地方就不如地方领主豪强,根本没法强制征收。
除此之外,因为帝国幅员辽阔,即便是交通便利、四通八达,征收的税务和粮食也依旧会有不少损耗,在报备的时候都会提前盖章。
具体由来很微妙,老泰勒提知道,皇帝也知道,可是其他许多人不知晓由来。
此之谓,空印,空白文书先落官印。
当初发明这种办法的人也说过,之后需要尽快解决问题,想到其他的方法,否则就很有可能成为“空印案”,会莫名其妙令帝国损失不少税收。
结果几百年过去,所有在他这个位置的人发现,除非交通运输速度大幅度提升,否则都很难解决问题。
老泰勒提担心什么,高伦就精准的讲到了什么。
“帝国辽阔,运输困难。税收不都为钱币,不少都是征收的粮食,运输损耗,所以也不知道是那个混球发明了先盖章后填数字的‘天才’方法,令路途上的官员、领主、贵族都能从中分一杯羹。“
“除此之外,税务收取困难,为什么困难,有困为什么没有交给监察司?”
“话题又回来了,监察司光吃饭不干活,天天坐着发呆,不知道巡视检查、提前发现问题吗?”
“总之,废物,一帮子废物。”
“就你们这些废物,天天待在帝都光吃饭不干活,反而还啃噬帝国,好意思找我的麻烦?”
“真有能带给你五百兵,现在就把北国的冰霜族给灭了,那样我无话可说。”
群臣噤若寒蝉,晕乎乎的。
听到话音终于落下,所有人长舒一口气。
老油条们自然是不怕高伦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辈,但上位的皇帝陛下态度暧昧,让他们根本不敢出头,生怕自己成为了出头鸟,然后被陛下狠狠的暴打。丢了官职都是小事,掉脑袋的风险才是最让惜命的贵族们承受不起的。
上位的弗朗索二世不喜不怒,让人看不出心思。
老皇帝自然不会发火,反而非常欣喜。
怒斥群臣废物的人,前有极光大公,后又新秀高伦。
不同于安娜的战力解析,高伦从全方面打击了所有在场众臣,甚至包括宰相,甚至包括自己老爹。
突出一个杀疯了,连自己老子都不放过。
弗朗索二世自己也有点拿不住,这臭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还未得到封赏,就先得罪了朝堂众臣,甚至连自己的靠山老爹都跟着一起嘲讽。
老皇帝看向财政大臣格兰特·泰勒提,这位老友脸上的表情甚是精彩,他似乎对自己儿子的表现感到惊诧,不知道该欣喜终于开窍,还是担忧口无遮拦,亦或者想要回去狠狠抽烂他的屁股。
本来是想树立一个新气象,这下好了,无论如何之后都得稍微惩戒一下。
等等!难道这臭小子就是这个目的?
为什么?
他是想……
老皇帝稍微思索,他认为自己似乎猜到了高伦的想法,他想要……回去。
弗朗索二世突然想起之前高伦被发配贬谪的原因,是莫名其妙的调戏了自己的女儿,和这次的疯狂表现如出一辙。
皇帝面无表情,可心中却颇为震惊。
想要走,必然是知道了留下来不好。为什么不好?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为皇权更迭、王储确立。
甚至那臭小子还得猜到不是嫡长子的老大,否则老大顺应继位,就算老二不满也很难闹出什么动静。
老皇帝顿时感觉头疼,愈发的不好处置高伦了。
他认为高伦说不定能成为破局之人,看他又似乎知道的太多了,不能留!
弗朗索二世的蹙眉深思,被底下人解读了另外一种意思——陛下对高伦不满。
宰相鲁尼·菲尼特随即率先发难。
他笑嘻嘻的从前列向后走来,对着高伦说道:
“高伦领主丰功伟绩,自然谁都不能否定。只不过……好吧,看起来阁下确实腿脚不便,那手杖也是必须之物,我们都可以理解。”
菲尼特笑看众人,顿时群臣眼里也露出了令人不快的笑容。
他们嘴上应和,内心全都在暗自嘲讽一声“死瘸子”。
宰相菲尼特没有直接指明,却也让众臣稍微心里舒坦一些。
紧接着他有问道:
“高伦领主,你那五百对战两千的能力,我们肯定是没有的。毕竟两千人据守的山寨,确实如极光大公所言,怎么也得两万人才能攻克。”
菲尼特清了清嗓子,“除非是手下有高阶魔法师,这就另当别论了。”
“哦哦哦,瞧我这畸形,听说北境的凛冽之花凯琳小姐也跟着你去了小镇?那就不奇怪了,那就不奇怪了。”
揶揄的眼神毫不掩饰,明摆了就是再说,一切的功劳都是因为有了高阶骑士凯琳,他高伦就是个打酱油的。
高伦狠啊,太狠了。
但凡这厮在自己开口前就这么说,他绝对就会当场成自己就是摸鱼的。
只可惜在朝堂炸鱼后,就不能让别人否定了自己功绩。
正负才能归零,这功绩可不是负负得正,而是负负等死。
“凯琳?哦,那位女骑士确实帮了不少忙,她成功拖住了敌人的魔法师。”高伦点了点头,“当时她……全程……都在和敌人的魔法纠缠,用自身为诱饵,成功与敌人的缠绕陷阱僵持,否则然对方限制住我们一两个兵,说不定就溃败了呢。”
菲尼特一惊,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揶揄高伦,高伦反手就来个压制。
哪怕敌人的魔法师再怎么强大,但只是拖住一个人的话,五百人仍然要面对混杂了一些初级战士的盗匪,同时领头的桑德森还是个中阶,如此一来那一战的含金量便不容置疑。
“不知道高伦领主如何取胜?总不能是五百人正面攻陷了山寨吧?那中阶的桑德森和手下的初阶战士们可不弱。”
高伦猜到了对方所想。
无非就是诈自己一下,要么说出自己调用了家族珍贵私兵,削减功绩效果,让皇帝和自己老子心生间隙,要么就是让自己说出甲胄秘密。
宰相不只有权力,还有用权力获得的财富,知晓门道,必然比自己更容易组建全披甲的大军。
但是……
“没什么,吾有一将,可一刀劈斩那盗匪头领桑德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