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独一无二

作者:SF上房揭瓦 更新时间:2017/10/8 23:27:56 字数:3107

几百年前的一个清晨,依修米雅从实验台上睁开了双眼,她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般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与此同时,生前的记忆不断地涌入她的脑海……

被遗弃的孤儿、默默无闻的少女、从天而降的奇遇……以及,最后被炼狱之主击穿胸膛后,那冰冷到令人窒息的绝望与疼痛。

所有记忆宛如走马灯般在她的脑海中闪过,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然而对于依修米雅来说,这些曾经真切发生在她的身上的记忆,却无法给她任何的代入感,陌生的就像是以其他人为主角的舞台剧。

“这……就是之前的自己吗?”

“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么陌生?为什么有了这么多记忆,脑海中依然空荡荡的?”

“那真的是我吗?”

从成为傀儡的那一刻起,依修米雅便开始用“我”来称呼现在的自己,至于生前的人生与经历,在她看来,只是一个比较真实的、属于他人的梦境。

从前的依修米雅已经死了,现在的自己,并不是她。

只是这一点,依修米雅并不能完全确定。

随后,依修米雅将目光投向旁边那位有着温柔脸庞、笑容如阳光般和煦的美丽少女,开口问道:“我……是我吗?还是说,只是上一个意志的延续,一个拙劣的替代品?”。

“你就是你,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属于任何人,你脑中的那段记忆,就当做是一段有趣的故事吧。”

少女的声音比依修米雅想象中的还要温柔,柔婉的语调让她变得十分安心。

在接下来的那段时光里,依修米雅如同孩子般吸纳着来自外界的知识,不断的充实着自己,并且根据脑海中的记忆锻炼着自己的身体,实力变得越来越强。

当她了解到有关活体傀儡术的知识后,依修米雅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有些不太正常。

活体傀儡就是一台以魔法为动力,以肉体为载体的机器,他们那所谓的意志仅仅是通过魔法对他们生前的灵魂进行极端还原的模仿,看似能够与外界环境进行互动,实际上都是经过魔法运算的结果。

他们只能以生前的意志为基础活下去,很难学会新的知识,很难变得更强,身体也不会变瘦或者变胖,也不会像普通生物那样慢慢衰老……

但是依修米雅,能够清楚的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变得越来越博学、越来越强大,除了不会变老之外,完全不存在活体傀儡的其他弱点。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她无比肯定,自己的意志是真实存在的,自己正在用这具身体接触世界,自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生命。

自己和其他傀儡不一样,但是自己偏偏不是生物,而是一个完全按照制作傀儡的流程所创造出的东西。

那么自己到底是什么呢?

被这个问题难住的依修米雅去问自己的主人,对方笑着回答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很难向你解释清楚,需要你自己去慢慢解答,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而我……即将落下帷幕。”

依修米雅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她并不灰心,正向主人说的那样,她有的是时间,一年想不通就想十年,十年想不通就想一百年,只要肯花时间,总是能想到答案的。

想到这里,依修米雅便释然了,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她的主人——短短几十年岁月,曾经那个明眸皓齿的温柔少女已经变成了身材佝偻的白发老妇,再也不去研究那些深奥的法术,也不会再去制作新的傀儡了,终日坐在树藤编制成的摇椅上,终日晒着太阳。

她快死了。

向之前的另一个自己那样。

依修米雅问她:“你会让别人把自己做成傀儡吗?让魔法模拟出自己的意志继续存活于世,或者干脆像我这样,生出一个新的人格?”

主人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无论是哪个方法,以后操控着这具身体的都不再是她了,既然死亡是生物的终点,那么干脆就让自己走的彻底一点吧。

当依修米雅捧着主人骨灰盒的时候,她感到了些许悲伤。

这是她最讨厌的情感,在她看来,这种情感除了让她的身体与意识产生不适之外没有任何的作用,甚至一度抱怨人类为什么要有这种情感,一直开心难道不好吗?

现在,依修米雅有些明白了:悲伤,可能是为了不忘记某些事情吧。

不久之后,一群人找到了依修米雅,他们声称自己和她信仰着同一个神灵,虽然身为傀儡,但是依修米雅有责任、有义务成为他们的伙伴,效忠于神明并且为其而战。

依修米雅陷入了思索。

神?

创造世人的家伙?

不不不,自己并不是由神创造的,赋予自己生命的人已经死了,自己不需要为任何人战斗。

但是,这具身体……

好吧,自己确实是沾了那个神的光,既然如此的话,帮帮他的信徒,就当是还掉这个人情了吧。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依修米雅一直在为「光辉十字」而战。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教士们虽然知道了依修米雅具备了自己的意识,是大陆上唯一一个跨越了S级的活体傀儡,但是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将她当做普通的活体傀儡差遣的。

或许是依修米雅的存在是对“终生皆为神灵所创造”这句话的挑战,亦或是她战斗时那一丝丝的炼狱气息让他们感到恐惧。

总之,在依修米雅的印象里,这些人并不喜欢自己,而依修米雅也不能从他们这里学习到更多的新鲜知识。

这里的人太弱了,比主人要弱上许多,自己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可以相互交流的知识与见解,而且这些家伙并不是像他们嘴上说的那样将一切都奉献给神灵,恰恰相反,他们更多的时候都是在考虑如何更好的向众人展示自己好的一面,同时将自己的所有丑陋与卑劣都藏在心中最隐秘的地方。

跟这些人打交道,真的很无聊。

依修米雅渐渐厌倦了这种千篇一律的生活,她不再对周围的事物产生好奇心,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她懒得与那几个偶尔试图接近自己的年轻教士打交道。她之所以还待在这里,单纯的只是为了还神灵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需要多久还完,依修米雅不清楚,自己又不能直接去问神灵,教士们也肯定不会告诉答案,不过依修米雅并不会发愁,反正自己可以活到很久,比其他生物要获得更久,这样的话,自己终又一天是要学会面对孤独的,现在就当做是提前习惯吧,不亏。

就这样,几百年的时间弹指而过。

教皇换了一个又一个,教士们换了一茬又一茬,神圣的教典被历代的权威们不停地修改,周围的建筑不断地被推倒,不断地被重建,更多的人信奉了「光辉十字」的神灵,更多的人忌惮着勇者傀儡的威名。

而依修米雅,经过了上百年的锻炼,似乎真正学会了怎么适应孤独。

除了被派去执行任务,依修米雅在大多是时间都是孤身一人的,她几乎从不与别人交流,并且喜欢上了绘画、雕塑、乐器等适合一个人静静去玩的兴趣爱好。

几百年的时间并没有让她变得更强,却让她对生活的理解更加深刻了。

自己,应该可以孤独的活下去吧……

时间的流逝慢慢加快,依修米雅那凝固的思维开始运转,身体也重新恢复了行动力。只是,当她打算继续向这些半路杀出的敌人们发动攻击之时,却以外的发现,自己那运转了漫长岁月的核心,似乎发生了某种惊人的变化。

血。

一抹淡淡的殷红静静地镶嵌在世界树的种子中,如同灵魂中被印入了一道别人的烙印,顿时让一直处于无主状态的依修米雅产生了一种“糟透了”的感觉。

依稀记得几百年前主人的那道印记,正如同她本人那样温柔与安静,但是如今这道印记,却充满了蓬勃的占有欲与悸动,让习惯了孤独的依修米雅打从心里便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抵触。

与这种负面情绪相比,依修米雅反而懒得去考虑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认主的了,她只想在新主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干掉他,将这种令人厌烦的情绪彻底消抹。

依修米雅的目光越过不远处的涅利卢迦,落在了躲在她身后的洛亚身上。

是这个少年,他成了自己的主人。

尽管之前已经不打算深究此事,依修米雅依然产生了些许好奇,这种家伙自己见的多了,属于那种无法对世界造成任何改变的平庸存在,生也好、死也罢,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微不足道的存在,这种估计写进超长篇小说中都未必拿到一个台词的龙套,居然成了自己的主人?

依修米雅产生了些许好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能够让她产生好奇的事物已经不多了。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漫长的生命让依修米雅不再具备从前那么强烈的探索精神,比起了解眼前这个少年的故事,依修米雅还是觉得直接干掉他来的方便。

这场战斗打的有些累了,赶紧结束吧,无论是杀人还是被杀。

依修米雅在心里默默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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