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这个占用着别人身体的魔术师就这样毫不遮掩毫无戒备地大笑起来，纯粹无比却又让人脊背发冷。
玄雾如月看着他，有些恍惚，某些记忆透过曾经凝视过的东西映射到脑海里。
他看到，天赋非凡无比的少年接受了家族千年的魔术传承。繁复的魔术回路爬满后背，但他陷入了迷茫。
知识的增加眼界的开阔并没有让他感到幸福，正相反，一种更大的空虚笼罩了他。
他悲哀的发现，人们所追求的意义不过是虚伪的粉饰，而将那一层光鲜亮丽的涂层揭下之后，内里却是空虚与虚无。
就连家族传承千年的魔术，在他看来不过是无谓的探索而已。将知识与神秘隐匿，只在临死的时候传递给后人，去追求无人可得见的“根源”，十分无趣。
空虚感笼罩了叛逆的少年，他决定出走，不去管家族的夙愿，不去管自己坚守了数年的生活，就这样义无反顾的出走，就这样义无反顾的离开，即使最终得来的只是虚无，但唯有此刻的决心是真的——他如此坚信。
逆旅如此空虚，让他几乎对这次旅途留不下什么印象。即使是绝景的壮丽，即使是人性的崇高。
空虚无法填补，无法消解，直到那一次身临死亡。
他曾经被教会追杀，重伤濒死。
具体原因似乎忘记了，似乎是他曾经搜集试图搜集人的灵魂？
那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死亡近在咫尺，似乎可以伸手触摸到——冷彻骨髓，却又无比真实。
唯有这个才是真实，唯有这个永不褪色，唯有活着的心愿永不虚伪。
他从濒死中逃离，生命的气息让他感到了欣喜和幸福。
他终于找到了。
这种幸福理应让所有人感受——他天真的思考。
并非出于恶意，而只是纯粹的祈愿——看，世间仍然有如此纯粹的事物，不掺一丝虚伪与虚无的事物！
抱着这样的祈愿，他回到了家族。
这时的家族早已衰败，他杀掉了仅剩的几个人，顺便把一个老女仆的尸体炼制成了人偶。
他认识她，那女仆在小时候对他非常好。
因此他致以她最隆重的死亡。
唯有寄托在死亡上的意义永不褪色。
他看着满院的尸体，如此赞叹。
那么开始吧，他点头。
布置盛大的魔术仪式，让死亡遍布全城，遍布全国乃至世界——他如此计划着，笑容纯粹无瑕。
并不是为了达成什么，而仅仅只是为了让世人知晓，这世间并非只有虚无。
他饲养了大量的老鼠，期间还发生了一些事故。
被炼制成人偶的女仆身躯逐渐腐败，在一次失手之后放出了大量的老鼠，造成了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灾难。
这次失误让他非常懊悔，这导致他不得不重新培育老鼠。
时间过得太久了，他的身躯已然支撑不住。
而且愤怒的居民把冲进了屋子，捣毁了所有的东西。
他不得不舍弃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以意识的形态盘踞在这片区域。
直到一个为情所伤的男人重新居住在这个地方。
他占据了渡边澈的意识，让准备了近百年的鼠疫爆发开来。
死亡席卷全城。
玄雾如月扶住额头，意识的模糊让他摇晃了一下。
“你看到了什么？”他收敛了笑容。
“一些无趣的画面。”玄雾如月站稳身形，说道。
“哈哈哈哈——是啊，太无趣了，太空虚了——你也不是这样吗？你的胸口也有一个洞，而且比我见到的所有人都要深刻——这种深刻的空虚和孤独，很难熬吧？我们是同类啊！”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你看——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难逃虚无的本质，唯有死亡，唯有死亡才是真实的，才是幸福的，生命只有在死亡前一刻才会趋于完整啊！来吧，加入我吧，你很强，对不对？我们一起，一定能把这种真实赠给所有人——没有虚无，没有空虚！”他向前走了两步，想要抓住玄雾如月的肩膀。
玄雾如月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你已经疯了。”
玄雾如月摇头，用魔术将他弹开。
“死亡并不代表真实，他会带来更大的虚无。”玄雾如月摇头，捂住了胸口。
他已经无法容忍这个人的存在了。
“我无法认同你这种连生命都不放在眼里的家伙，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
“生命是最重要的——因此才需要死亡来佐证…”
话还没有说完，构建出的攻击术式向他袭来。
他露出寂寞的神情。
“那就只能抹除你的存在了。”他的表情复归冷漠。
“正有此意。”
神迹一般的魔术术式碰撞，这污秽的地下之地淹没在一片辉光之中。
爆炸过后，原有巨大的地下设施已经不见，只剩下一片巨大的坑洞。
玄雾如月用手杖指着他，眼神冰冷。
“哈…哈哈哈…”他笑了起来。
“你，果然还是下不去手吧。我们果然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可是却有着某种致命的相似性——你猜猜看是什么？”
话音落下，他的眼眸失去了神采。
一股阴冷的东西钻进了玄雾如月胸前的洞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