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一段路多是戈壁滩，凭借昊的脚力一路上也是没有什么坎坎坷坷，和骆驼比起来甚至要快上许多。
但临近太阳落山，他们还是没有看到绿洲小镇的踪迹，这时间只能考虑停下来安营扎寨了。
“天色快暗了，今天就赶路到这里吧。”昊放慢了脚步，四处张望了一下，决定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过夜。
“还能说话吗？”昊问了一下背上的帷，这一路昊只能凭借感知她的呼吸和心跳确定她的身体状况。
“嗯……好很多了。”帷缓缓开口，休息了这么长时间，她的体力和精力已经恢复了不少。加上下午气温开始下降，身体也不再那样虚脱。
“那便好，活下来才能考虑后面的事情。”昊稍稍安慰了她一下，把她安顿在树根处。
“你在这里喝些水休息一下，我去把营地布置好。不要随意走动，我不会离开太远，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我还没死你就不会死。”他像个啰嗦的老婆子一般又开始了念叨，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帷微弯嘴角，浅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的啰嗦给她的安全感是那样令她安心。
荒凉的戈壁滩少有活物，最多便是枯枝断木。昊收集了一些干柴和枯草用作篝火，在收集柴火的时候看到的蜥蜴蜘蛛之类的活物一个也没放过地抓了起来。
太阳的余晖平齐着地平线，最后的光芒依靠着灰尘的反射拖延着白天的时间。这个时候，昊才停了下来，回到营地点起篝火。
刀背稍微剐蹭了几下镁棒，火星“蹭”的一下点着了枯草。他不急不慢地用细小的树枝支棱起篝火，待火势稳定后再添入粗壮些的柴火。
“饿了吗？”今天赶了这么久的路，再加上遇袭，他们没时间停下来补充体力。不过他们的补给里面是有干粮的。
帷点了点头，屁股又向火堆挪动了一些。她确实感觉到了明显的饿意。
昊利索地从行李袋里掏出来干粮和淡水，所谓干粮就是一些压缩饼干，也只有这个更加方便携带和储存。
接过饼干，帷试着咬下一块，但她低估了这个饼干的坚硬程度。牙齿差点没给她磕下来。
“怎么这么硬……”帷一手捂着嘴巴拿开了饼干，这个硬度是她没想到的。
昊似乎猜到了会这样，接过了她的饼干，然后又一点一点掰碎到铁盒里，加入一些淡水放到火上烹煮。过去了一刻钟，一份简单的压缩饼干汤就好了。
“这样就不硬了。”
帷小心翼翼地接过铁盒，凑上去轻泯了一小口，那是淡淡的咸甜味，算不上难喝。
没过一会，她就喝完了一大碗。
“吃这个吗？”昊把抓来的蜥蜴蜘蛛什么的活物都串起来烤上了。
野外生存除了要补充糖分，蛋白质也不能少。昊自然是不介意自己补充什么类型的蛋白质，蜥蜴也好，老鼠也罢，都是差不多。
“这……能吃吗？”帷一脸疑惑地望着。
他看出了她的不情愿，把蜥蜴的脑袋和手脚都掰了去，丢到了自己嘴里。
“这样看上去就没有那么渗人了。”昊把处理好的烤肉串递到她面前，蜘蛛她肯定是不敢吃的。
盛情难却之下，帷还是接过了蜥蜴肉串。其实闻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怪味，只有淡淡的肉香，除了长得磕碜外，没什么别的缺点了。帷只好闭上眼睛轻咬了一口试试味道。
“好像没那么奇怪。”吃过第一口确定没其他怪味后，帷算是鼓起勇气把这一串都吃下了肚，再加上先前的饼干粥，她已经差不多饱了。
吃饱喝足，她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刀。他似乎是有些无聊，拿着小刀不停戳着火堆，那些烤好的蜘蛛和蜥蜴都被他吃了。地上什么也没剩下，帷越发不理解他呆在组织的理由了。他似乎什么都不需要，留在组织里的人往往都是迫切地需要什么，或是钱或是地位，也可以是为了女人。
“你以前也有单独的搭档吗？”帷想起了那个相册里的女人，她能想到的关系只可能是搭档了，毕竟也不可能真的找了一个普通女朋友，这太不符合刀的个性了。
刀思索了片刻，停下了无处安放的手。
“有过一个，很多年前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在昊脑海里闪回，她的笑容，她的话，她的温度，她的一切一切模糊存在在他的记忆里，“我不是很想和你谈起这个。”昊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虽然没有生气的表现，但足够让帷不再追问。
“这样吗？”得到了昊的回答，帷也不好继续纠缠下去，她不可能摊牌她看过他的相册。“或许还有其他人知道更具体一点的。”帷这样想着，缩了缩肩膀。
虽然外面裹着一大圈衣服，但荒漠夜晚的气温还是低得可怕。毕竟沙子这种东西比热容小，升温快，降温也快。
“时间差不多了，早点休息，明天要在太阳出来前出发，趁气温没升起来赶路才快一些。”说着，昊又从行李袋里拿出来那个唯一剩下的毯子，“你把这个裹上，夜晚会很冷，没有这个你睡不着的。”
接过那张毯子帷迟疑了片刻，轻声问道：“只有这一张毯子，你怎么办？”
“我今晚不会睡，周围不一定安全，现在还有火堆在这很容易暴露位置。如果有敌袭我也能第一时间保住你。安心睡，我习惯了。”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也没有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
“那好吧，那我先睡了。”虽然猜到了一星半点，但她无法反驳刀给予的安全感实在是太足了。
裹着毛毯她也没能立即入睡，依靠着树干，透过这稀疏的树叶，荒漠的夜空浸透她眼。她哪里见过这样清澈的星空呢？城市朦胧的云盖住了一切，白天的疲惫也让她无意再去欣赏夜的华丽。
“原来夜晚的星星可以有这么多。”帷不自觉地说出了心里所想。
“夜，一直很美，让人舍不得安眠的美。”
或许是她临睡前的幻觉，帷似乎听到了昊回应了她。本来满是不幸的一天，到了现在似乎也有了它存在的意义。
……
“你知道自己的下场吗？”深巷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提问，而他只是微微偏头便看到了夜光下闪烁的枪管。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无奈地停下了脚步，转身正视那个男人，那个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为了谁？那个女酒保？”他一点也不着急杀了眼前这个叛徒，因为他清楚对方逃不掉的。现在他很好奇眼前这个男人背叛组织的原因。
“为了谁？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可能是为了自由吧，也可能是为了爱情。或许我和她连爱情都算不上，本来我打算事成之后告诉她的。看来是没机会了。”他无奈地低下了头，笑容里不知是带着不甘还是后悔。
“猎蜥给了你多少报酬。”他好奇是多大的诱惑让他做出背叛组织的决定。
“一千多万罢了，对于你们这些杀手来说不算什么，可这是我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他如实回答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情报人员罢了，为了组织远离故乡，来到这个边城小镇，在一个破破烂烂的酒吧里当服务员。似乎是组织给了他活着的路，但这条路除了能活着，再也没有其他的出路。
双方沉默了很久，他又抬起了头望向这片夜空，喃喃着：“今晚的夜也很美啊！你说是吧？在你开枪之前你也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他的声音里带着诀别的坚决。
“你问吧，我不一定会回答你。”男人没有拒绝这个请求，这是对他的施舍。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是一个酒保而已。我死了对组织没什么影响，她活着也不会对组织有什么影响。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对吗？”他希望自己没有连累到那个女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罢了。
“或许吧，我的时间不多了。永别了。”
三声沉闷的枪声响起，它彻底粉碎了男人的心脏。随着最后一声倒地声消散在这深巷，夜再次回归了属于它的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