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铃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灼烧目光的火焰。
烈火构筑的地狱分隔了他们与母亲,现在,那地狱又要分隔她与哥哥。但她知道,她与哥哥永远也不会分离,不管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是火焰,还是在那火焰之下的地狱。
她用僵直的左手撑起近乎痉靡的躯体,用尚且留有余力的右手拖着她向前缓缓爬行,她看着火焰的深处,看着哥哥的所在之处,她的目光越过烈火垒起的壁障,触及到了哥哥的身处的世界。
她看到了哥哥,哥哥也同样看到了她,在滚烫的地面上,哥哥向她伸出了手。那是靠着本能所伸出的手,因为她知道,哥哥早已失去了意识,那空洞无光的双目向她说明了一切。
她哭喊着,嘶哑的嗓子不停地呼唤哥哥的名字,但哥哥没有回应,他呆滞的面庞逐渐苍白,但在最后一刻,他却支撑起身子,抬起泪水盈满却依旧不见光亮的双眸,望向妹妹的所在,用尽剩余的所有气力,想要大声的嘶吼,可最后传到陆灵铃耳中的只有一句细若游丝的呢喃:
“小铃,我……爱……”
那话语尚未完全出口,哥哥苍白的手臂便落在地上,失去了支撑的躯体也重重摔落到地面上。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每一秒她都承受着炼狱般的煎熬,不知多久的时间过去了,哥哥依旧瘫到在地,没有丝毫的回应。
“哥哥……哥哥……哥……哥……”她嘶哑的嗓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连自己也已听不见了,她只能在心里呐喊,最后,连心中的呐喊也不再响起。
在火焰之外,此起彼伏的笑声环绕着,似乎是恶鬼在嗤笑女孩的不自量力和她那无药可救的愚蠢。
一个人死了,又怎么可能回应另一个人的呼喊呢?
女孩的手臂猛然垂下,过了许久,仍未再度抬起。
死了吗?我死了吗?就这样死了吗?
女孩在无尽的黑暗中问道,可除了袭遍身体的冰冷,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她的心缓缓下沉,想着再也见不到哥哥的将来,一股剧痛烙印在她的内心深处。
不……还没有……你还没有死去……
一道空灵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在无边黑暗之中,如萤火般微小却在不停闪烁的光团。握住我……拥抱我……向我许诺……我会给你……
希望!
空灵的声音涌入陆灵铃的脑海,点燃了她心中最后的希望,她奋力将手伸向那缕微光,在紧紧攒住那萤火般的光芒后,一股清流卷来,温柔的将她拖起,将她带向那没有痛苦,没有别离的世界,她深信,她将在那里与她的哥哥,还有爸爸妈妈重逢。
温暖柔和的光裹住她的全身,照耀四周的黑暗。
※※※
陆灵铃在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紧贴着一股不断跳动的温暖,她抬头一看,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的眼中,毫无疑问,那是哥哥的脸。这时她猛然发觉,自己正以一种极度亲昵的姿势被哥哥抱在怀里,她能感受到哥哥胸膛的起伏,而哥哥也能嗅到她发丝间的清香。
她脸颊微微发烫,娇骂道:“变……无耻之徒,还不快把我放下来!”陆皓闻言微笑道:“正好你醒了,不然待会儿见人可就尴尬了,对了,你也收拾收拾一下你的脸,呃……”陆皓将影天使放下后,她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只觉得一片湿滑,她看着放才抱着她的陆皓,突然想到了一些下流的画面,不禁骂道:“你这混账!”
陆皓一怔,转念便知到她误会了,咳嗽一声解释道:“你不要多想好不好?你只是哭的太厉害了而已。”
影天使揉揉眼角,才发觉一片湿润,一想到自己睡梦时在哥哥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场景,她就觉得无比难堪。她抬起头,冷冽的眼神扫过陆皓的全身,让他不由自主的背脊发凉。陆皓干笑道:“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影天使冷哼一声,正想离开,身后的陆皓却阻止道:“你打算就这样走了吗?”
“不然呢?”
陆皓笑道:“你现在被「大天使长」给盯上了,光凭你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影天使闻言转身怒目而视,说道:“你在小看我?”她唯独不想被陆皓这么说。
“你应该是刚觉醒没多久,对吧?”陆皓对她的问题不予理睬,反问了她一句。“是又怎么样?”影天使双手环胸,傲然道。
看到她的模样,陆皓无奈道:“刚觉醒就拥有第三阶位的实力,你的天赋足够优秀,我不想你在完全掌握自己的力量之前就因意外而殒命,跟我合作,我可以保障你的安全,也可以教导你战斗的技巧。”
所以到头来,还是得你来保护我吗?
怒火与不甘从胸中升起,她极力压抑心中的情绪,以免自己在哥哥面前露馅。她的脑海中始终徘徊着那一夜的画面,那是陆皓觉醒的场景,年仅九岁的他为了守护自己的妹妹而与恐怖的敌人拼死战斗,而她只能依偎在哥哥的怀里,眼睁睁地看着他力竭倒下却无能为力,除了哭喊哥哥的名字,什么也做不到。
但这次不一样了!
她冷笑着应道:“我用不着你教,我会自己学,至于保护我……那随你便吧。”陆皓看着女孩倔强的模样,心中忽然一阵刺痛,少女的脸庞愈渐模糊,变成了另一个女孩的模样,那是自己最熟悉的人了。
他温和的笑道:“我觉得你有些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影天使怔道:“谁?”他无奈叹道:“我的妹妹。”
陆灵铃一愣,不禁在心底吐了吐舌头:“不是像,我就是你的妹妹。”
“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应该快到了。”陆皓笑道。
“谁?”
“跟你一样,是志同道合的同伴。”
话音刚落,二人身后就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嗓音:“志同道合的形容就不必了,利害一致更为妥当。”随话音而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身材修长,面庞英俊而刚毅,不过神情却格外冷淡,女的头戴面具,但看身材似乎和影天使差不多,估计年纪不大。
陆皓看到只有两人走来,微微一叹:“还是让她给跑了吗?”那位男性沉默不语,女孩则接口说道:“不错,她远比我想得要狡猾,幻天使所杀的只是一个克隆体。”陆皓摇头:“连智天使的「眼睛」都没法看透吗?”
“她赌赢了,不使用「神钥」,让我无从分辨她们的区别,我虽然观测到了她所有的逃跑路线,但却不知道哪一个是真的。”女孩似乎有些失落,但她看到陆皓身边的影天使,语带讥讽道:“能天使的利刃似乎也并非一无所获呢……”
“若妍你这小妮子……你……你给我等着!”虽说面具女的声音经过了刻意的掩盖,但她还是认了出来这个人就是好友若妍。
陆皓没有丝毫尴尬,笑道:“这种没营养的笑话还是免了吧,来说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