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若妍的眼中,陆灵铃的模样逐渐扭曲,化作一团漆黑如污泥般的黏稠之物,往四周伸展,重新显出它的形状,但在其彻底成型之前,一阵刺痛传进若妍的脑中,接着,熟悉的场景出现在她的眼中,是她在城市的最高处俯瞰过无数次的景象,辽阔、一望无际,在她的视线所能抵达的最远处,几栋低矮的楼房无法掩盖地平线的壮美,她喜欢在这里欣赏日出,可以寻觅到短暂的安宁,以此隔绝一切喧嚣与烦恼。
但此刻这副景象却让她倍感焦躁,她刚才只差一点就能见到灵铃的真身,可能天使却在这时突然打断,不过她也并不打算违背当初将自己的翼羽交予能天使之手时所立下的约定。叹了口气后,她抬起右手,用手掌托住脸颊,食指伸出轻扣太阳穴,做出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她是在开小差。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在承受着比任何的考试都要消耗精力的工作。
同能天使手上的翼羽接通后,她的视野才算是完全,如果说先前所看到的图景只有宏观上的轮廓,那现在她所看到的图景则更加完整,不仅细微处一览无余,更多了动态性,而且并非是后知后觉的动态性,而是具有一定预测性,先知先觉到如同看见未来一般,虽然只能领先当下短短十秒左右的时间,但对于激战中的人来说却是致胜的关键。
在接通翼羽后,她甚至可以同那两个人进行思维上的对话,讯息的传递效率远胜于用言语对话。
对面突然传来了陆皓的思维讯息,与他的声音一样,有些干涩和沙哑的感觉。但不知为何,她并没有听到影天使的思维讯息。
※※※
刚说完一番自信满满的话,陆皓的身后便展开了四道华丽的纯白光翼,他的周身也能隐约见到不停闪动的光点,盘旋着包裹住他的身躯,衬出了出尘的气质,犹如临凡的天使。
随后,四翼齐齐鼓动,卷起一阵强劲的气流,将影天使的长发吹得凌乱,也将积于地面的灰尘掀起,影天使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可再度睁眼时,陆皓已经消失在原地,只留陆灵铃一个人在原地怔怔出神,不知所措。
过了不到一会儿,能天使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他收起光翼,降落在地面上,望着呆愣的少女,嘴角略微抽搐,问道:“你不会展翼?”
影天使这才回过神来,冷艳的脸庞上竟浮现出些许难堪的神情,最后微微点头。陆皓见状不禁扶额以缓解自己的头疼,他实在没想到这个自己满心期待的帮手竟然连作为权能者最基础的展翼都不会,这时他才想起她出手时的情景,问道:“所以你根本就没用过你自己的翼羽,对吗?”化为阴影来潜行和战斗的确足够便利,胜过翼羽不少,陆皓原以为她是嫌麻烦不想用,结果却是压根不会用。
能天使看了女孩许久,最后无奈道:“现在也没时间教你其中的窍门,来,抓住我的手。”说完,他朝着陆灵铃伸出了自己的手。陆灵铃不禁一怔,她作为权能者的眼力让她看到了哥哥那些隐藏在手掌纹路中的细小伤痕,她心下一痛,伸出了自己的那洁白如玉的手掌,紧紧握住那只布满伤痕的手。
如记忆中的一般,哥哥的手有着不属于少年的粗糙,但却总能给予她如晨熙般柔和的温暖,就是这只手,带着彼时还是什么也不懂的她走过了三年的流浪生活。
就在陆灵铃静默沉思时,陆皓突然一声轻呼:“你捏那么用力干嘛?是想捏碎它吗?”他对影天使颇为信赖,所以毫不设防,可她却突然使劲,仿佛是在感受着他手掌的每一个角落般揉搓,竟让陆皓栽了个跟头。
听到哥哥略显痛苦的呼声,陆灵铃忙收回手上多余的力道,只留下能够抓紧他的那一部分。
陆皓再一次张开光翼,不过出于照顾新人的原因,鼓动四翼并未掀起先前的强风,而是唤来一道轻盈的微风,让两人缓缓离地腾空,在二人升至半空后,那柔和的气流忽然爆开,将两人带向那与耸入云天的高楼同高的天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让陆灵铃觉得恐惧,相反,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她看着地面上的世界在自己的眼中逐渐缩小,最后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轮廓,她无法测量此时身处的高度,但这种新奇的体验却是从所未有,哪怕坐飞机也不过如此,倒更像故事里腾云驾雾的仙人,不过以他们的称谓,说是天国的天使更准确。
过了似乎相当长的时间,能天使携着影天使的手降落在他们城市电视塔的最顶端。
看着惊魂未定的女孩,陆皓笑道:“下次我可以教你飞,这能力还挺方便的。”陆灵铃颇为兴奋的点头,全然忘了自己的伪装,而这小孩般的神情被陆皓看在眼里,忽然心中一阵刺痛。他连忙甩开那股不适感,拿出智天使之羽,与智天使接通。他转头对陆灵铃说道:“你靠近点,这样智天使才能把你也连入通讯中,这是思维上的通讯,比电话方便不少。”哪知陆灵铃闻言竟甩开他的手,说道:“你跟她商量就行了,我悉听尊便。”
陆皓感到疑惑,但也不打算在浪费时间了,便和智天使开始了交流。
——智天使,你能看到现在的画面吧——
——可以,现在我的视线是最广阔的,几乎可以捕捉到这片城区的每一个角落——
——那就开始搜寻可疑的地方吧——
过了许久,能天使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了智天使的嗓音。
——搜寻完毕,可疑地点共有六处,分别为天音街道10号居民区3号公寓,郊区重湖公园……——
她一个接一个的报出那六个地点,除重湖公园外,其余都显得隐蔽而平常的地方。陆皓微微思索,便说道:“我们先去重湖公园。”这句话自然是对影天使说的。影天使因为没有听到他们的通讯,所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只是应了一声。
——还有一个问题,影天使为什么没有跟我连线——
智天使的声音追来,陆皓只能回应她。
——她说听我的就行了——
语毕,他便牵起影天使的手,展开光翼朝着郊区飞去。
另一边,若妍在处理完陆皓那边的事后,趁着他们未抵达目的地前的闲暇,再一次对陆灵铃睁开了她的「眼睛」。
※※※
余澄拼命奔跑,一路从广场冲到了自己教室所在的那栋教学楼,然而在楼道的转角处,一道倩丽的身影忽然走出,余澄来不及刹车,与那人撞了个满怀,那人纹丝不动,余澄却被弹到在地。
说是纹丝不动也不准确,因为那女生头顶上略显宽松的鸭舌帽因碰撞的震动,掉落在地上。余澄缓过神来,抬头看向那人,却在一瞬间愣住了。
在鸭舌帽随风飘荡在空中时,那女生头上盘起的一头银发如瀑布般洒落,精致而充满异国风情的脸庞,可却只有冰冷,然而,她那银色的眼眸却比表情更加冰冷。
余澄不禁打了个冷颤,不知为何,他从女孩的眼中读出了一种不该有的情绪。
那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