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妍看着怒目而视的蕾尔，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边坦然坐下，毫无防备，蕾尔瞧见，心念一动，想到此人的「眼睛」乃是「父亲」心头大患，而自己未受禁制，眼下又是大好时机，不若将其除去，那样的话，自己就算是死也无所谓了。
正欲动手，却听见若妍感怀道：“仔细一想，我跟小铃认识也有三年了，明明过了很久，但我还记得刚开始遇到她的时候……”蕾尔闻言一怔，抬起的手也缓缓放下，叹道：“你们是劝不动我的，我不可能给你透露出任何有关「父亲」的情报，况且，我知道的也不多，恐怕对你没有多少益处。”
她已打定主意，闭口不言，既不诓骗陆皓等人，但也绝不出卖「父亲」，他们看自己没了利用价值，自然也不会将她这么个祸患留下。
可若妍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而是继续不相干的话题：“说起来，我是在她上初中的时候才认识她，你应该比我认识的更早，对吧？”蕾尔见她不问机密，只是闲聊，还是在聊她心心念念的小铃，再加上自觉命不久矣，索性敞开来聊：“按时间上来说确实如此，但我恐怕远没有你了解她，和她待在一起的那一年里，我虽说是她的保姆，然而实际上，大部分事情都还是她自己解决的，没有对我呼来喝去的，这点很好。”
“但帮忙做家务本就是保姆的职责所在吧？”若妍不解道。蕾尔闻言苦笑，说道：“她那时候虽然年纪不大，而且已经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但还是拥有极度敏锐的直觉，她早已知道「父亲」收养他们包藏祸心，但不知缘由，便一直针对我，想出各种法子来捉弄我，以为靠着这些小把戏就能把我逼走。当然，小孩子的伎俩在我面前是不够看的，她的恶作剧多以失败告终，有几次成功倒是我有些于心不忍，让了她几下，你别说，她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若妍倒也见过几次，对蕾尔的看法表示赞同，只听她接着说道：“那之后，她似乎是累了，又似乎察觉到了我跟「父亲」不一样的地方，她对我的态度也有所好转，至少在她哥哥不在的时间里，我都陪着她度过。”
“但这些也只能说是对她没有恶感吧？你之所以喜欢她绝对不是因为这些，对吗？”若妍问话极其直接，让蕾尔不禁羞红了脸，但还是接着道：“其实，也并非是她对我有多好，倘若细究起来，原因也很简单，在我遇到她之后，我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人类。”
若妍心神微动，这次竟没有追问，而是聆听蕾尔的心声：“在遇到她之前，不管是「父亲」还是姐姐们，都没有一次将我当作人类，而是把我当成一个用之即弃的工具。”
“既然如此……”若妍的话还未来得及说，蕾尔便打断了她：“即便如此，我也不后悔，因为我这全新的生命由她所赐，她救下了失去父亲的我们，让我们三人重新有了栖身之处……”
若妍猛然起身，让说得陶醉的蕾尔悚然一惊，她不自觉地埋怨道：“我还没说完呢，你干嘛突然吓我？”若妍冷冷地盯着她，说道：“你难道还没有察觉到那里不对吗？”
“什么不对？”蕾尔困惑，这是菈尔姐姐反复告诉过她的事情，怎么可能有问题。若妍冷笑道：“你仔细想一下，你……真的有父亲吗？”这句话在别人听来是极度冒犯的话语，犹如当头棒喝，将蕾尔从迷梦中敲醒，让她一时间冷汗直流，口中喃喃道：“父亲……我的父亲……”
她捂住脑袋，不停地撕扯头发，开始低声尖叫：“不可能，我们姐妹三人一直都在一起……”
“你们真的是姐妹？如果她们真的是与你一同度过了童年的亲姐妹，她们真的会把你当成一个工具吗？”若妍缓缓吐出每一个字，咬字清晰而有力，让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柄重锤一般，敲在蕾尔的心上。看到她痛苦的神情，若妍丝毫没有心软，仿佛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继续说道：“你如果真的拥有一个完整而健康的童年，对于你而言，陆灵铃还会那么特殊吗？”
“她对你已经完全不是喜欢的人这么简单了，她是你认可自己作为人的证明，这是你姐姐、那位「父亲」都从未给予过你的。”
若妍扣住几近癫狂的蕾尔的双手，将她压在床上，喝道：“你现在还不肯承认吗？你的记忆……根本就是假的！”
蕾尔双手忽然停止了动作，泪水在她的脸上流淌而过，将床单浸湿，她看着若妍，银色的眸子如同被水雾笼罩般迷蒙，她似乎是在哀求。但若妍却没有回应，她看着身下的蕾尔，露出了哀怜的神情，说道：“没事的，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蕾尔痛苦地闭上眼，她回想起“小时候”和两位姐姐还有爸爸一同生活的日子，大姐最是疼爱她，会时不时的为她准备精致的礼物，二姐最是照顾她，总会帮着笨手笨脚的她做好多事情，还有和蔼可亲的父亲，将她们三人奉作掌上明珠。
可转眼间，这些记忆都化为泡影，留下的，就只有二姐的冷漠和无视，长姊那永无休止的鞭笞和各种刑罚，而父亲的身影也只剩下模糊的一团轮廓。
若妍望着逐渐停止挣扎的少女，松开制住她的双手，将之伸向那早已凌乱的衣衫。若妍温柔地解开一个又一个的纽扣，最后，蕾尔光洁的上身裸露在她的眼前，在她那优美的右肩上，若妍看到一个微小到肉眼难见的记号，她默念着绝望的女孩真正的名字，那也是囚禁她前生的锁链：
“L-023。”
※※※
“你说只有一成把握是怎么回事？”陆灵铃忍不住问道，洛雪也同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猜到陆皓大概是跟蕾尔有某种恩怨。
陆皓缓缓低头，说道：“六年之前，有十个神圣阶的权能者率领由圣子阶、圣灵阶权能者、亚种权能者以及大量异能人造人所组成的大军来追捕我和我的妹妹，我不得以，只能大开杀戒，而那女孩的父亲也在其中”
“那也怨不得你的。”陆灵铃颇为愤怒，“明明是他们的过错，还要反咬一口。”
陆皓闻言，亦是无奈，忽又道：“若妍那边也该差不多了，姐姐我们走吧，小雪，再见了。”洛雪微笑致意，陆皓不管影天使的瞪视，牵起她的手离开。
走到楼下，陆灵铃忍不住问道：“你在说谎对吧？你别以为低头就能瞒得过我。”陆皓一惊，叹道：“想不到，你居然看出来了。”随即一笑，走近她的身边，不等她躲开，便在她的耳边低语道：“谢谢你没直接拆穿，这可帮了我一个大忙……”接着身子一侧，避开呼啸而来的巴掌，笑道：“姐姐，这可不妙啊……”
“你还说！”陆灵铃羞红着脸嗔道，她没想到哥哥这家伙竟然直接调戏她，但在羞恼之外，却又心生一股怪异的感觉，她强压下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到那儿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