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辈子想要没病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挣扎在生活之中的那些穷苦人,他们往往是不会,不想,不能得病的。因为一旦出了事,有积蓄的差不多就没了,没有足够积蓄的便会背债,可是若是有了个保险呢?这是份安全感的来源,老何看着手里的献血证,便是生活的底子。
老李的妻子很早就病了,时不时会腰酸背痛的,也时不时会晕乎乎的。她不敢去看看医院,她的记忆里,看病往往是很贵的,家里还有个三岁的孩子,。她怕自己病了,她怕发现自己病了,她更怕老何发现她自己病了,她真得病了吗?她选择了否认,用笑容和坚强去客服着,毕竟以前就是这么过来了好几次。
但身体却是不懂得配合,老何回到家时就看到了老婆倒在了门口。老李顾不得孩子,慌了神去抱着老婆,喊着,摇着,眼角急出些泪水。医院,对,医院!老李回过神就抱着老婆冲下楼,叫了辆出租车就奔着医院去。
一个大男人,穿梭在夜色和霓虹灯中,沉默着,啜泣着,紧紧抱着老婆。快点儿,快点儿,催促的声音时不时提出,焦急等待着。
出租车司机联系了相关机构,开通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所以一路上的速度根本不慢,可老李就是觉得时间是那么的难熬,自家的婆娘在自己怀里疼着,自己却只能干着急。
医院终于到了,老婆也勉强可以起身睁眼,但还是虚弱的很。老李本想抱着老婆进去,结果那婆娘不干要回去说什么不花那冤枉钱,千劝万劝的才把这个老婆搀扶进去。
老婆坐在那吊盐水,一双枯涸的眼睛远远盼着老何,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就勉强开了一盏白灯,外头的黑暗倒是清晰可见。安静的不像话,没有鼾声,没有犬吠,也没有家常碎嘴,就这么低下头去的是老何的妻子。
另一边的老何在缴费,看着这些看不懂的药名,老何只觉得一阵晕眩,那可是将近2个月的工钱啊。咬咬牙还是得付,从夹克内的口袋里掏一掏,是两张几乎被刮白的银行卡,用两只手紧紧握着,向年轻的小护士递过去。被很粗暴地拽过去,在老何呆愣的眼里,小护士熟练的操作下,钱就这么没了,没了呀。
老何被人家护士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弯下腰,用手捎来那卡,又放在手里搓了搓再放进了口袋里里,拉上拉链就要回去陪老婆时却被叫住了。老何不禁内心大叫一声坏事来了,耷拉个脑袋到了缴费口,小护士告诉他要输血,老何一惊,老婆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了!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来了,老何有个献血证,买血再用钱的话,家底掏空了都给不起。借?这城市大,人多,可却是没得人有闲工夫搭理你嘞。所以还是得要有个保障,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老何从另一个口袋拈出来一个红本本,连忙递给了小护士。老何站在窗口,心里的大石头刚要落下时,结果好像有个什么领导的人过来和那小护士说了什么。人家小护士就把老何宝贵的死的献血证打回来了,大概是扔回来的力气大了些,红本本滑过老何的视线,哐当一声砸落在了光洁敞亮到反光的地板上,老何几乎是趴下了,半跪着的姿势在一片摸黑的环境里找着他的献血证,可献血证上面那么光明的“光荣”两字,在这一块黑灯瞎火的地方却是那么的难找。
老何的身子像是小了一圈一般,把寻觅到的献血证又放在了窗口。
“那个,护士啊,这又发生了什么?我这证不是假的,是真的啊。”
“我知道,可你献的是B型血,你要的却是万能的O型血。”
“这,这不行吗?”
“当然不行,总之快去给你老婆缴费用血吧。”
“……”
“喂,在听吗?”
“哦,在,在的,我马上去。”老何灰溜溜的跑出了医院,拿出手机不知道拨打了多久。有的人说不熟,有的人说没钱,还有的连接都没接,亲戚那块大多是没钱和不熟的,朋友伙计那块大多是睡了没接的。电话溥上,最后一个是老母亲的,打了,没通,完了。
白冷冷的月光从一片乌云下露出,寒冷刺骨的冷光照耀着这个名为老何的男人,男人抱着头,发着发丝,声音带些哽咽,竟然待在那哭了。在一旁的红本本,在月光的照耀下,上面的“献血光荣”二字是那么可怖,那么讥讽。
秋风瑟瑟也似嘲笑喧闹。因为没缴费,需要的血迟迟不给供给,老李的老婆的身子冻的发抖。因为经济,连一盏灯也懒得留给人,黑压压的一片,老李的老婆的身子怕的呢喃着老何的名字。
长时间的劳苦务工让这些人驯服,温和坚强的另一个内涵叫廉价好管。
事实是,这些工人很多没有医保,社保。哪怕老何花了钱搞了保险,那小护士也是给他的全是外国进口药,无法报销的那种,仅仅是因为那样可以有多些搞钱的渠道。而所谓的血型什么的,更是无中生有,可献血证上也没说清楚,很多时候就给了别有用心的人很多操作空间。然而更令人咋舌的是,老护士曾经以各种理由拒绝过将近100名有献血证但要求血液的病人或其家属,包括且不限于手续复杂等一系列理由。
他们或许不敢活生生的害死人,因为他们也只是讨生活而形成的乌合之众,但是他们却有敢让人活的不如死去的胆子,而且很大很大。
老李准备回去陪陪老婆,离开座位的时候,老李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是之前没打通的大阳的电话。
“喂!老李头大半夜不睡觉搞什么东西。”
“没,没事。”老李头哽咽着,他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
“你声音不对劲,受委屈了是吧。人在哪?告诉我,我带兄弟们去。”
“别,别,别。”老李想了会直接说:“我想借钱。”
“多少?”
“大概五个月工钱。”
“卡号给我。”
“你不问我去干嘛?”
“还要不要了,啰嗦那么多干什么?”
“哦,好,14114514”
“嗯,打过去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了,谢谢,真的谢谢您了……”
而电话那头的大阳已经挂断了。不久前的大阳正在一个移动的小血站里,刚刚献了150cc的他看着那排行榜上的警告陷入了沉思。
大阳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和老李头同一个血型,在这里献血却送了那么多礼物。把礼物七七八八的换成了现金后,清点后发现居然有将近六个月的工钱。然后就是接到了老李头的电话了,最后回到家时,跟程馨炫耀着得来的将近一个月的工钱。
欢声笑语时,大阳又向程馨提到了某个加油站小哥,程馨表示这已经是第八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