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路在前难避祸,生机未到怎安生。
在堂主带领之下,金刀堂门人分成十数股力量,如散沙一般散入黑松林,避开仁义会所在的东方,从其他方向奔出黑松林。
各支队伍都有十至三十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既能有效躲避大范围的盘查,也能一举突破层层防线,最终汇聚之处,乃是黑松林的北方。
玉笛客得知个中详情,下令拔营,率众星夜兼程,赶往北方。
与此同时,在炽戮境内,炽戮大军承受王命,立即启程,直逼中原边境!中原守军发现异动,立刻传遍全军,营中整队,奔赴前线!
军队一动,民心不稳,便在此时,龙门掌门龙承东当机立断,一面喝令北方众门派侠士暂置纠葛,一致对外,一面起草文书,交人发往中原各地,募集能人义士,共御北敌!
一时间,整个中原风起云涌,便是再迟钝的人,也已认识到事态的紧张。圣上接到通报,次日早朝便将那一封又一封的奏章掷在紫金殿地上,吓得那些一直反对仁义会和玉笛客,以及总在鼓吹向炽戮谈和的大臣跪倒了一片。只不过是短短的两日,中原武林所展现出来的动员效果远胜于被层层官僚架空的朝廷大军!
然而非常时期,不该再有任何时间上的浪费。圣上当即扣下种种罪状不发,只对众臣下令,全力支援北方前线,连同犒劳武林人士的份在内,如有克扣怠慢之举,诛连三族,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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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西方,金刀堂采取计策为先散而后聚,如此虽能暗渡陈仓,却也不免在后续部分拖累了脚步与时间。这一来一往,就被仁义会完全抢在了前头。金刀堂本以为,仁义会日夜醉酒,就算发觉问题,也必须要多拖延几日,才来得及行动。哪怕是对玉笛客再有戒心的堂主,也不免受到这思维的影响。他知道这只是表象,他清楚这只是玉笛客故意排演给他们看的表现,但思维定势一成,便注定会在某个瞬间失策。而对于领导者而言,瞬间的失策,便能决定败局!
从霆焱外出发觉武林中不寻常的灭门事件开始,这一局就已布下了:
一开始的时候,杀掉无关紧要的诱饵,引发这一连串的恶果。遭屠者多为不曾加入仁义会的小门派,必然就会挑动人心,另武林人人自危。小门派接连遭灭,大门派自然如坐针毡。
接下来,便是出手灭杀与金刀堂关系最为密切的秦家帮。玉笛客好言相劝剑无封不要胡乱出手,实际上便是让他来找先一步出发的尘世风。此二人武功不差,但要对付秦霍一仍是不足,因此合力才有机会。但实际上,即便他们两人死在与秦霍一的战斗中,也不会对这一步造成任何影响。
秦家帮一死,金刀堂势必会感到危机,从而向外求援。恰逢此时,炽戮人来犯,必能引动金刀堂向炽戮求援。在现今中原,勾结炽戮是绝对的死罪,金刀堂便是因为这一点而无法彻底投降仁义会。毕竟对他们来说,投降是死,不投降同样是死。
既然有了这一条,那仁义会自然就要起兵围困黑松林。在安营扎寨的行动中,仁义会表现得荒腔走板,便是一个小小的把戏。金刀堂堂主发觉其中有诈,这便是他错入陷阱的第一步!
由于堂主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玉笛客的身上,才会被他所欺瞒,因而深陷其中不自知。玉笛客之所以将金刀堂所有的注意力都牵扯到自己身上来,为的便是要隐瞒他在黑松林以外的其他地方所布下人手的事实!
堂主很聪明,他知道仁义会扎营是计,却阴差阳错漏算一步,并未料到“让他看破是计”这件事本身也是一计!
正因为有如此前后连环,玉笛客才能在第一时间得到金刀堂分散出林而后北上的情报。有了这份情报,那适时在路途中布置一点可有可无的阻碍便不是问题,而且也能让他们进一步确认自己的聪颖。
作为结果,便是当下金刀堂彻底失去仁义会所有的情报!他们身在何处不知;他们何时来攻不知;他们是否设伏同样不知。这种无知不仅造就了人心的胆怯,更铺垫了后续的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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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松林以北三百里处,有座万琴山,山前有个小镇,因早年战乱而彻底荒废。周遭山民因畏惧冤魂作祟而不敢靠近,时至今日,也就剩下一条空档的街道与两侧的败楼。现在,金刀堂就在这小镇之外集结了。
仁义会的围追堵截,说没就没。然而已经吃过一次憋的金刀堂却再也不敢小觑这仁义会盟主的手段。他们很有可能会在前方万琴山中设下最大的埋伏,但金刀堂众人却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那天公也好似映衬了他们的心境一般,从下午开始就不见阳光,只留一片愈来愈沉的阴云笼罩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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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黑云落雨。淅淅沥沥,如幕如纱。
堂主下令,让众人进入残屋避雨,就这样一直等到下半夜。
雨越下越大,敲打在街上石板路上,啪嗒作响,夜风呼啸,犹如鬼魅,扰得金刀堂众心烦意乱,无法安歇。堂主见状,也是焦虑,却忽然想到,如此大雨之下,无论仁义会想布置什么都一定不会顺利,而且万琴山中还有曲折的地洞通往四面八方,若无地图,势必会迷路其中。
想到此处,堂主立刻唤醒众人,将自己想法与旁人一说,得到了绝大多数的赞成。事不宜迟,金刀堂众收拾情绪,冲入夜雨之中。
由于金刀堂人数众多,不可能都在同一间屋子里休息,因此实际上,这里所有的每一幢房屋内都藏有金刀堂的人。堂主和其他一众长老都在镇子的北头,也就是靠近万琴山的方向。当他们决定要夜袭以后,还必须差人反回镇中沿途叫门,唤醒其他的人。
当两名弟子走到南端的时候,天上正好劈开一道惊雷。蓝光瞬现,映照出的是一道漆黑的人影!
“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
不过就是一句话的功夫,黑色人影一闪而过,两颗人头就此落地!
强烈的杀念犹如惊涛,瞬间震慑住了金刀堂上下所有的人!一时间,每一个人都回过头,看着那黑漆漆的街道,手都不自觉地握住了身后的刀柄。
突然间,在小镇前方、人群的背后突然传来痛饮烈酒之声!那回档在酒坛中的空鸣声在此刻听来竟是非比寻常的刺耳,即便是在瓢泼大雨的当下,也能清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众人再次全部回头,果然看见了有一个人背靠在主道旁树干上,单手抓起一个大酒坛,仰头海饮,正是——
“你是……尘世风!”堂主正声出口,更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我不是。”尘世风一口干尽一坛酒,身体便开始摇晃,手中突然乏力,一个不稳,就把酒坛摔在了地上。“今夜,没有尘世风,只有……”
话未说完,就有两人手舞银刀,分从两个方向扑杀而至!岂不料尘世风抽冷一笑,伸手抓住一人来刀,转手刺向另一人胸膛,右手后撤,勾出金刀,一刀锁喉!只在眨眼间,两人双双倒地。
“真没礼貌!”尘世风打了个醉嗝,“啊对了,这个时候,似乎要念几句诗才比较应景啊,那,给我听好了——”
见这人如此目中无人,金刀堂众都气不打一处来,任你武功再高,你也不可能会是天下第一刀!刹那间,又有八人群起而攻!尘世风却依旧无所畏惧,面对杀手,勇敢相迎!
“醉心步,亡心刀,风雨夜,人醉愁浇。尝恩情,报怨仇,杀意起,无影金刀!”
金刀之芒,快如闪电,锐不可当,杀人无影!
八个人,八句诗,每一个经过尘世风身侧的人都会在三步之内停止脚步,如同被人点穴一般定在原地。只在第八刀落手之后,八个人的咽喉死穴才同时爆出一片血雾,身躯一歪,裁倒在地,已然死尸八具!
只露一手,金刀堂中便已人人自危,不敢再有人敢自以为是,轻易送死。然而,夜袭之计如果就此耽搁,势必会导致金刀堂的彻底覆灭!
念及此处,又有一人无惧危险,毅然冲出人群,抽出自己的佩刀,直取尘世风!尘世风眼中扫见来人,脚下连点,便已以同样的速度向后退出三步远!银刀连劈三下,都打在空处!金刀诀,果然在速度上落于下风了!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出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副堂主霆焱!
不等其他人开口,霆焱就先道:“你们快去万琴山!尘世风由我来牵制!快走啊!”
众人还拿不定主意,就听堂主冷着面孔下令道:“走!”
有了命令,金刀堂众才有了反应,都跟在堂主和诸位师叔师伯的身后,快步离开了。
尘世风道:“想不到,金刀堂中还有你这样的人啊。”
霆焱道:“我也想不到,无影金刀竟然会选你这样的人作为他的传人。”
“这句话,我只说一次,让开。”
“不可能!”
“那真遗憾,你,挡不住我!”
话锋一转,尘世风突然出手,那金刀不知何时出鞘,贴近手掌高速飞旋。只在一瞬间,就见一道血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