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很不幸,下车后狂吐的柳青柠再次认识到了讲骚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说,她是真的晕车?”曹仵抱着双手看向楚潇问道。
楚潇耸了耸肩。
缓过气来后,她生无可恋的看了看在一旁打哈欠的一男一女和在憋笑的楚潇二人,抓狂道:“为什么你们都没事儿啊喂!”
“好了,看你们也没想走的意思,自我介绍一下吧二位?”曹仵递给柳青柠一包纸后说道。
中年男人刚想点一根烟,却在看到自己手上沾着的一点点血渍后,立马嫌弃的把手里的烟和打火机都扔了。
他把手往裤子上使劲擦了擦后,才讪讪道:“见笑了,那个,我叫潘宜修,她叫王语梦,是我女儿,啊嘶!朋友,卧槽!女朋友!!!”
一连裆部承受两次重击的他直到说出最后三个字,那个叫王语梦的女孩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曹仵此时一张猩猩似的大脸上写满了复杂。
他是见到了一场**的悲剧,还是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你们和于灵灵是什么关系?”一直旁观的楚潇冷不丁的发问道。
原本还算和谐的氛围突然被撕成了碎片,柳青柠和曹仵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堵住了对方逃离的方向。
潘宜修挠了挠头,苦恼道:“要说不认识你们肯定不相信对吧?”
见没有人回答,他小声bb了一句“又要老子给你擦屁股”,无奈道:“好吧,她是我们的队友。”
话音刚落,在他骤缩的瞳孔中,一把古朴的黑金长刀迎面而来。
“当!”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轰然炸响。
楚潇眼眸微眯,看着用镰刀架住自己的王语梦又再次加大力道,而王语梦居然灵巧的借着这股力跳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与楚潇拉开了距离。
她俏脸上闪过一丝狂热,身形低伏下来宛如想要再次出击的雌豹。
“好家伙好家伙,还真跟情报上的一样,一言不合就开干。”潘宜修‘哇哇’叫着从王语梦身后跳了出来。
“等等!打住!”见楚潇抬手想要动真格的,潘宜修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丝毫不顾王语梦鄙夷的眼神。
他指了指身后,快速道:“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你们先仔细看看周围的环境再说!”
柳青柠微微皱眉,她感觉潘宜修认真的语气不似作假,但依旧没有放松抓着日记的手。
她往身后看去,却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负一楼原本鬼市的格局消失不见,却突然多出了两排老旧,破烂的民居,而此刻他们就站在这两排房子中间的一条马路上。
“喂,让一让,让一让!”一个蹬着三轮车的汉子不满的吆喝道。
楚潇深深的看了一眼潘宜修,潘宜修回了他一个‘宝宝我也很无辜’的表情,五个人退到了房子边上,给载着人的三轮车让路。
汉子嘴里嘟囔着,用发黄的毛巾擦了擦汗就继续骑了起来。
车上坐着的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二人身上都穿着白色的丧服,衣服的袖口上还沾着褐色的粘土,小女孩依偎在母亲身边,抱着怀里的相框遗照不时的抽泣着,显然二人是刚刚经历过一场丧事。
在三轮车经过的时候,小女孩抬起哭红的双眸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那眼神中的迷茫和孤独是那么的让人心疼。
走过一个拐角后,三轮车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老街上又再次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居民和小商小贩络绎不绝,丝毫没有觉得他们这些外来人有什么奇怪的。
“各位,我们麻烦大了。”潘宜修苦笑道。
“你确定不是你们搞的鬼?”曹仵摩梭着下巴上下打量他,似乎是在寻思着哪里给他来一枪比较合适。
“不是他。”楚潇沉默片刻后说道。
他瞥了一眼同样神色复杂的潘宜修,记忆回到了那间满是泛黄画卷的房子,淡淡道:“因为那个女孩,就是卫凝。”
........
张凤娟机械的打开水龙头,开始洗刷起堆积了近三天的碗筷,脑子里却全是在盘算着家里欠了多少钱的事情,就连她丈夫刚刚去世的悲痛都好像平淡了很多。
为了给公公婆婆治病,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过了,结果家里欠了一屁股债。
前几年自家男人当了个小包工头,陆陆续续把债还上了一些,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
她还记得那天他出门的时候拍着胸脯讲,等这个商场的项目做完,要给她和女儿造一个大房子,她也高高兴兴的做了一桌子的菜等着他回来吃。
可等来等去,等到菜都凉了,却等到这么一则噩耗。
“你男人卫建国死在工地了,这钱拿着,有人来了不许乱说话,否则后果自负。”
一个夹着公文包的男人扔给她一个纸包,然后捏着鼻子走了,像是怕稍微走晚一点都会沾到这一家人的晦气似的。
听到她丈夫死了,各路不管熟不熟的亲戚都连夜赶了过来。
不是来奔丧的,是怕她带着孩子跑了,导致他们找不到人要债。
至于其它人则是过来看个热闹,混一顿饭吃吃。
毕竟丧事就是这样,真正为死者悲伤的其实也就那几个直系亲属。有时候你路过办丧事的地方,如果不看周围的摆设光看来宾的表情,你可能还以为办的是喜事儿,因为宴席上觥筹交错之间几乎人人都是笑脸。已经是中年人的张凤娟当然理解这些世俗的规则,也习惯了人情的冷漠。
但是她低估了人性的丑恶。
宴席刚刚结束,丈夫的尸体还停放在窄小的客厅,隔壁房间里一伙亲戚就围着她开始要钱。
她把丈夫用命换来的两万块钱还了债,可另外一些没有拿到钱的亲戚叫嚷的更加凶狠了,宛如没有吃到肉骨头的疯狗,气势汹汹的把她家里仅剩的那点家具搬了个精光,不知道的邻居还以为她请了个搬家公司呢。
几天没去主人家里干活,家政的工作又丢了...
女儿才上初中,学费是个问题...
还有门外那几个老是徘徊的流氓,说是工地请来监督她有没有乱说话的...
现在到底还欠多少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也不敢去想。
“哐当”,一个盘子掉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片,她怔怔的看着地上的碎盘子,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妈妈?你没事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儿的呼唤让张凤娟回过了神。
她看着女儿同样憔悴的面容,爱恋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安慰道:“阿凝放心,妈妈没事儿,快去把这身衣服换了吧。”
卫凝点了点小脑袋,犹豫了片刻又小声问道:“妈妈,弟弟又在我房间里闹了...”
张凤娟脸上的温柔垮掉了,冷冷的说道:“我说了,你没有弟弟。”
卫凝还想争辩,张凤娟却自顾自的留下一句‘我出去一趟’便擦了擦手头也不回的推开老旧木门走了出去。
女孩赶紧追着母亲跑了出去,可刚跑到门口,却已经看不见母亲的身影了,她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抱起弟弟在两个沙发之间蜷缩起来。
以前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她就喜欢在两个沙发之间,用枕头和毛毯搭建一个刚好容纳的下她自己的小窝,然后躲在小窝里静静的等着父母回家。
按照以往来说,妈妈出去买菜,大概一个小时不到就回来了,她这么告诉怀里的弟弟,轻轻的抚摸着他毛绒绒的小脑袋。
只要有妈妈在,有弟弟在,那一切都会变好的,她这么和自己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是电视的声音吵醒了她。
卫凝揉了揉眼睛,此时电视里正在播报着新闻,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主持人正拿着话筒站在一片工地前快速的讲述着什么,然后画面里浮现出来一张照片。
“妈妈?”她惊讶的喃喃自语道。
新闻的时间很短暂,大概三十秒之后就没了,接下来开始播报的,是恢弘壮丽的市政工程。
她听到的东西也很少,唯一记住的也就只有四个字。
上吊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