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3日

作者:un7 更新时间:2023/9/9 9:45:42 字数:19436

我打开邮箱,不禁发出一声“嗯?”

每天早上跑步前,我总有查看家周围的习惯。这不是为了缩短长跑时间,纯粹是为了健康。

当我去取报纸时,总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混在里面。

一封信。

而且不是公司或政府部门寄来的,而是手写收件人姓名、装在信封里的亲笔信。

拿着信和报纸,我查看了两面。

(收件人是......白乃)

信封上没有写寄件人姓名。也不太厚,所以里面大概只有一两张纸。这很可能是白乃的个人熟人寄来的。

我还是把它交给本人吧。

思考着,我走进家门。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哦,白乃你在啊”

从玄关经过走廊,就看到白乃站在那里。她穿着往常的淡蓝色围裙。

“早餐很快就好,洗个澡然后吃吧”

“好的。真是谢谢你”

“不用谢”

白乃像在示意要报纸,伸出了手。正好,我就把白乃的信和报纸一起递给她。

接过信封和报纸,白乃一脸惊讶。

“这是什么,给我的信?”

“不会是以前学校的朋友吧”

白乃今年转到我们学校来。以前学校的好朋友可能会寄信给她。

“要是朋友的话,现在应该用LINE联络吧”

“也对,现在还寄信很少见”

“千里同学你才会做的事呢”

“这是在说我不懂现代科技吗”

我已经会用LINE了好吗。

“而且这个字迹......”

白乃盯着信封上的文字,眉头紧锁,似乎在回忆。

她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东西。只是一张简朴的便笺。果然像是私人信件。

为免不小心看到内容,我准备穿过白乃身边去洗澡——

“——”

就在这时,听到白乃倒吸一口气,我转过身来。

她紧紧握着便笺,瞪大了眼睛。从微张的嘴里漏出嘶哑的声音,但听不清说了什么。

“......白乃?”

她的样子很奇怪。

我出声唤她,白乃猛地清醒过来,把便笺塞回信封里。

“对不起,是出乎意料的人寄来的信,吓了一跳”

“意外的人是谁?”

“......和千里同学无关”

她说的没错,过分追问别人的私人信件确实无礼。但白乃的反应也很奇怪。

“信上写了什么让你不愉快的事吗”

“......”

我问她,白乃倏地屏住呼吸,然后绽开笑容。

那是非常标准的模范学生笑脸。别人可能看不出异样,但我明显感觉到,这是她在学校、爸爸和香澄面前用的社交笑容,以前从未在我面前出现过。

“千里同学,这是寄给我的私人信件。内容不能告诉你”

“但是”

“我需要再重复一遍吗?”

“......不,算了”

不行。白乃明显不想说。我再纠缠也没用。

看到我这样,白乃苦笑着说:

“不要担心。只是......熟人的来信,没什么的”

“嗯......既然白乃这么说,我就不多问了”

“谢谢你。还请不要告诉妈妈和充,这是私人的来信,要保密”

被这么一说,我也只能点头。

得到我的同意,白乃露出有些做作的微笑,说了声“非常感谢”,然后去了客厅。

× × × × × ×

“白乃的样子很奇怪”

在学校的休息时间,我这么说道,正在听我说话的信浓回应说:

“哦?奇怪在哪里呢?”

“说不清楚......只是今天早上聊天时,感觉她有点不太一样”

我在谈论的是白乃今天早上的样子。

尽管本人否认,但白乃对我的回应显然比平时更疏远。我们最近关系有所进展,所以老实说这让我很震惊。

“千里你没做什么吧?”

这是非常合理的疑问,但我摇了摇头。

“我没做什么。我觉得原因是那封信。”

“信?”

“今天早上在邮箱里,收件人是白乃,寄件人不明的一封信。看到那封信后,白乃的态度就变了。”

“原来如此,根据时间脉络,信就是原因啊。”

“我也这么想......但是信的内容是个谜。”

正如信浓所说,从时序来看,白乃态度的变化肯定与那封信有关。

但是信上写了什么,会让她改变对我的态度呢?

白乃好像不想让我看到那封信的内容......

“既然是寄给个人的,应该是白乃小姐的熟人吧。比如以前学校的朋友什么的?”

“我也这么想,但如果是朋友,她应该不需要这么顾虑着不透露寄件人吧。”

“的确。千里不是会随便搭讪女孩子的那种人,完全相反,所以我能理解你的观点。”

“我想白乃也不会这么看我......”

在白乃面前,我应该没有表现出随意对女生示好的态度才对。事实上也没有。

“嗯......也许我们应该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其他人的意见?”

“我们毕竟是男生嘛。还是问问女生,她们可能更能理解白乃小姐的心情。”

“你说的有道理。”

至少我完全不懂女生的心思。信浓比我敏锐,但还是问问女生才能更准确地了解女生的想法。

就在我们讨论的时候,似乎有人走过来了。

信浓朝那边看去,说道:“哦,是委员长。”

“是委员长吗?找我们有事吗?”

我们这么说道,走过来的人,也就是委员长,脸上露出些许不悦。

“被叫做‘委员长’感觉有点被嘲笑的意思......你们不是在嘲笑我吧?”

我们急忙摇头表示没有。委员长——日野遥然后说:“那就好。”

日野是我们2年B班的班长。和信浓一样,她去年也和我们一个班,好像一直担任班长。扎着马尾的茶色头发很衬她,为人活泼,男女同学都很喜欢她。

我和信浓作为同班同学,也和日野有一定的交流,但平时她主动找我们还是比较少见的。我问道:

“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你们,是神谷同学。”

“我?”

“对。前几天你帮我整理打印纸,我还没道谢吧。”

“啊,那件事啊。”

我想起来了,台风天那天,因为日野家远,我帮她整理了打印纸。那天发生了各种事,我已经完全忘记了。

“不用谢。大家互帮互助就是了。”

“很有你的风格呢。”

“另外,那时信浓也帮了忙。”

“是吗?那信浓同学也谢谢你。”

“我没关系的。只是想借千里的伞而已。”

信浓摆摆手这么说,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问日野:

“对了,日野同学。想借这个机会请教一下女性的观点。”

“......你这么一说,让我很难直接回答呢。”

日野犹豫的表情。

从信浓的言语看,他打算就白乃的信征求一下日野的意见。日野毕竟是名女生,应该比我们更能理解白乃的心情。

尽管日野显得有点不情愿,信浓还是问道:

“来来来,日野同学。你觉得,什么样的信女生会不愿透露寄件人呢?”

“肯定是情书了吧。”

“............!?”

什、什么......?

“信浓同学,神谷同学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

“啊,他大概在想象一些他无法接受的事实,CPU过热宕机了。”

“怎么像机器人一样......”

日野和信浓自顾自说起来。这评价真是难听。我正色对两人说:

“也就是说,那很可能就是情书了?”

“我这么认为。话说回来,你们在说什么啊?”

“我已经理解了,但......”

“嗯......”

听到两人这样说,我不禁歪了歪头。

白乃今早的样子,和收到情书后的尴尬似乎又有些不同。

“话说回来,信浓同学,你的升学意向调查还没提交吧?”

“啊,给忘了。我过会提交。”

“过会就没意义了。明明总和神谷同学在一起,为什么你这么不认真呢......”

然而日野和信浓已经开始其他话题了。

我的疑问最后也没有得到解答。

× × × × × ×

× × × × × ×

在午休的时候,收到了一条LINE通知。

“......是从香澄阿姨那里来的吗?很少见呢。”

一边吃着白乃做的便当,我嘀咕道,和我一起吃饭的信浓问我:

“香澄阿姨是千里的继母对吧,据说和白乃小姐长得很像,都是超级美人。”

“是这样没错......笑起来很像吗?”

“欸?我是听千里说的啊。”

信浓歪着头,因为白乃从来不在我面前笑,很难和总是面带笑容的香澄阿姨比较。但两人确实都是美貌惊人的类型,这一点毋庸置疑。

“内容是......‘一会儿有空打电话吗?有些事想告诉你’?”

又一个突发事件啊,不过现在是午休时间,香澄小姐的公司大概也一样吧。

不过,到底是什么急事呢?非得等到回家直接说不可,看来应该是某件紧急的事。

先找一个可以打电话的地方吧。

“信浓,抱歉,我出去一下。”

“好的好的。”

说完,我离开了教室。

来到人烟稀少的楼梯平台,给香澄小姐发了条“可以接电话”后,手机只过了几秒就震动起来。

“喂?”

‘啊,千里君?抱歉啊,这么突然。你正在吃饭吧?’

打来电话的是香澄小姐本人。

“我差不多吃完了,所以没关系。不过,这还真少见,你会打电话过来。”

‘是呢。发送文字也可以的,但感觉如果打字的话会写很长......’

香澄阿姨的语气有些艰难。她平时对任何事都能轻描淡写地说出口,这样的说话方式很少见。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问道,香澄小姐沉默了一下,然后说:

‘千里君,充有和你提起过“秋名”这个人吗?’

“秋名?......不,我从没听说过。”

似乎是一个女性的名字?但父亲从没在我面前提起过。

‘不是女生,是男性。老实说,那是我前夫的姓。’

“——是这样吗。”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前夫。也就是在和香澄阿姨结婚之前,和她结过婚又离婚的人。

香澄阿姨的娘家姓是春宫,所以这个秋名应该是她的前夫。我知道香澄小姐在和父亲再婚时有过离婚历,但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那位秋名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实话,我并不抱太好的预感。不仅是香澄小姐的语气很重,作为前夫,这故事听起来也不太可能是好事。

果不其然,香澄小姐继续说:

‘直接说吧,他可能会来我们家——神谷家。’

“我们家吗......这时候?”

‘是呢......’

手机那头传来香澄小姐郁闷的声音。

也难怪,香澄阿姨已经再婚,搬进了我们家,开始了新的生活。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现在却听说前夫要来,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从香澄阿姨的口气听不出她有这个意愿。

‘就是这样。就在刚才,我妈给我打电话,然后——’

总结一下香澄阿姨的叙述,大概是这样的:

几天前,香澄小姐的娘家接到一个电话,是从她前夫秋名诚那里打来的。

内容是——‘想见香澄当面道歉,请告诉我她现在的住址’。

“......你的父母就告诉他了吗?”

‘一开始他们拒绝了,但最后还是屈服告诉他了看样子。’

居然告诉他了吗......

“没有先询问香澄阿姨吗?”

‘没有。......我猜他利用我爸爸的老好人性格,哭穷求情套出地址的。可能说了‘很想道歉,但联系不上香澄,很困扰’之类的话吧。’

嗯......

“那么,他毕竟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当面向香澄小姐道歉吧。”

从听到的说法来看,他并没有明显想伤害香澄小姐的意图。

当然,这种举动本身就已经失礼了。

但是,和我的预想一样,香澄小姐继续说:

‘......不知道呢。因为那个人,很不正常。’

“很、不正常?”

我惊得一哆嗦。香澄小姐平时绝对不会使用这样的词语。

香澄阿姨轻轻叹了口气,说:

‘千里君,你有听充叔说过,我为什么离婚的原因吗?’

“没有。......父亲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是吗,你们两个人都很善良呢。’

香澄小姐带着一丝苦笑,吐露了实情:

‘是他有外遇。’

她用十分平静的语气继续说:

‘时间超过一年——当我和白乃不在家的时候,他会叫情人来家里。’

“!”

‘但我们就这样像普通的一家人那样生活,完全被蒙在鼓里。很蠢对吧?’

“——”

香澄阿姨的语气似乎有些疲惫,又似乎很平静。但我无法这么淡定地接受。

“什、什么,那是什么啊!?”

简直难以置信。根本无法想象。光是听到就觉得毛骨悚然。我大声吼叫,刚好有名女学生从旁边经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外遇之事耳熟能详。是离婚的首要原因之一。

但我完全不能理解,也无法相信,和我们曲折地生活在一起一个月的香澄小姐会受到这种对待。香澄小姐是温和、善良、仅仅存在就能让周围充满笑容的女性。秋名诚这个人用最恶劣的方式背叛了这样的香澄阿姨。

对女儿白乃也是一样。

更令我无法理解的是,他还故意在一家人生活的家里叫来情人。难道是在嘲笑两人的无知而自我满足?令人作呕。

香澄小姐轻轻一笑,说:

‘......果然,千里君是好孩子呢。和那个人完全不同。’

“......谢谢您告诉我。”

‘没关系,我本来也打算某天告诉你。现在你明白了吧,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是的。”

能让温和的香澄小姐说出“不正常”这样的话,我也能理解秋名诚有多可怕了。他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太健全。

这样的人很可能会来附近。

那么,我该做什么呢?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首先,这段时间我会和白乃一起上下学。去买东西时也一起。”

在家里的话,赶走他还比较简单。但是在外面就不一定了。我有责任保证白乃的安全。

“香澄阿姨下班回家的时候,一定要父亲或者我陪同。就算父亲赶不上,请给我打个电话,我会去车站接您。”

香澄阿姨坐电车通勤,早上有父亲开车送到车站,但晚上是从车站走路回家。在这期间与那个人接触会很危险。

‘虽然受宠若惊,但是我能照顾自己——’

“不行。”

‘而、而且,让千里特意这么照顾我,虽然是继母子,但作为母亲还是有点......’

“无论重复多少次也不行。您可以拒绝,那样的话,我就会在送白乃回家后,一直在车站等您。”

‘真、真固执呢。’

“我很担心。我们是一家人。”

根据香澄小姐的说法,秋名诚似乎是想要“道歉所以问出地址”,但现在我们也不能确定这是否属实。不能让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单独与香澄小姐接触。

看我不打算让步,香澄阿姨轻轻叹了口气。

‘......那么,充无法来的时候,你可以帮我照看吗?’

“好的。”

其实我已经主动提出来了。

‘谢谢你。千里这样的性格和充真的很像呢。’

“是吗?”

‘是的。......但是,我还是更担心白乃。’

我猛地一震。虽然香澄阿姨不知道白乃有男性恐惧症。

“为、为什么?”

我问道,然后听到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

‘那个人的外遇之事被发现,是因为白乃。’

“因为白乃......?”

香澄阿姨点点头,说:

‘那天白乃不知道会提早回家。那个人也不知道。当白乃回来的时候,那两个人正在客厅。白乃看到了,吓坏了,跑到我家附近的娘家躲着——这样外遇才被发现的。’

“——”

白乃亲眼目睹了外遇现场?

这是我不知道的事。但也说得通。

白乃有严重的男性恐惧症。仅仅被男性触碰就会大吐特吐。

我一直在帮助她克服这件事,但具体的起因还不清楚。

亲眼目睹父亲与情人,

对当时还是国中生的白乃来说,很可能成为创伤。

‘白乃说她没事......但我还是很担心。她从小就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

“......您可能是对的。”

‘所以千里君,也帮我照看照看白乃好吗?’

面带忧色的香澄阿姨如此恳求我,我简短地答应了:“好的”。

× × × × × ×

“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回家吧。事情到家里再说。放学后,我去接你,在教室里等我可以吗?”

“......”

在午休结束前,神谷白乃看到千里发来的这条LINE,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给她发消息的是千里,也就是白乃的义兄。

除非有购物等事宜,千里平时从不主动提出“一起回家”。他今天这样说,白乃能猜到原因,多半是从母亲香澄那里听说了白乃亲生父亲秋名诚的事。

刚才香澄也联系过白乃,说秋名诚可能近期会来,让她当心。

他们的关心,白乃感激。

千里和香澄都想保护她。

但同时,白乃也在想,脑海里浮现出今早收到的那封信。

正因如此,那封信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

“白乃,怎么了吗?”

“没,没有的。”

因为在想事情,白乃对身边同学须磨的问题反应迟缓了一下。

白乃午休时总是和须磨、隠岐岛一起吃饭。大多时候是白乃和须磨聊天,隠岐岛一边玩手机游戏一边时不时加入谈话,这已经成了定番。

对须磨的问题,白乃笑着说:

“只是千里同学发消息说一起回家而已。”

“原来如此。白乃同学和神谷前辈感情真好呢。”

“......是吗?”

白乃摆出暧昧的笑容。

看到她的表情,一直低头玩手机的隠岐岛说:

“喂喂,莫非你很羡慕白乃和前辈关系好?“

“诶,才、才没有呢!我有说那种话吗!”

“哦,我还以为你在想,我也想和前辈一起回家呢。”

“完全没有想那个好不好!而且我今天有社团活动!”

身为网球部的须磨一边拍打放在桌边的球拍袋,一边对隠岐岛的敷衍回答表示“知道了知道了”。

白乃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没有回复就放回桌上。见状,须磨问:

“不回复可以吗?”

“......等下再回。现在时机不太方便。”

“?”

须磨一脸不解地歪头。

看着她的表情,白乃再次摆出暧昧的笑容。

× × × × × ×

“——不在吗?”

放学后。

因为值日要延误二十分钟,我处理好准备下课,来到白乃所在班级,却发现她不在这里。

“是、是的。白乃同学一结束课就走了。”

告诉我这件事的,是碰巧还留在教室的须磨。她好像也值日,正在收拾准备回家,然后发现了我来到门口。

据须磨说,白乃已经放学回家了。

“这是什么意思......?”

在从香澄阿姨那里收到午休时的电话后,我就发消息告诉白乃放学后我去接她,让她在教室等我。虽然过了一会她回复说“知道了”,我还以为她会在教室的,没想到竟然不在。

“须磨有没有听白乃说什么?”

“她说有事要办,就先回去了......前辈您没听她说吗?”

“......是啊,我一点没听说。”

我这么说着,拿出手机打开LINE。果然出现了刚才还没有的白乃的新消息。

我看了看。

『对不起』

『有点事要办,我绕路回家』

『千里同学可以先回去』

“......”

我皱眉看着这几条消息。

“白乃同学联系您了吗?”

“...嗯。她说有事要办,会绕路回去。”

“啊,原来如此,她确实有事呢。”

须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我心里却渐渐升起一种疑问。

如果有事的话,她第一条回复时就该说了。但是白乃先答应了我去接她,等我就快到的时候才说有事先走。

我知道这可能是过度解读,但是......这看起来就像她在躲着我。

不过她应该不会突然不想和我一起回家吧。最近我们的关系已经有所进展,我认为已经到了这点程度。

那么,她真的突然有事了吗?

可能是吧。但总觉得不太对劲。仅凭直觉,我感觉白乃的行动很奇怪。

虽然可能是徒劳,我还是再发消息问她“你现在在哪?”。已读标记并没出现。......哼嗯。

“须磨,听白乃说过会去哪里吗?”

“对、对不起,我没听说。”

我觉得你不需要道歉,但既然须磨也不知道白乃的去向,事态越来越可疑了。

“谢谢你了。我去看看情况。”

虽然可能是徒劳,但我还是自己去找找白乃吧。实在有些担心。

“等一下!”

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须磨喊住了我。

“?怎么了吗?”

“我从白乃那里听说,前辈,你的手机坏了,LINE数据都没了是吗?”

“啊,是这样。”

它突然就坏了,我可来不及备份数据,LINE里的一切就掉了个干净。现在除了父亲、香澄阿姨、白乃和信浓,其他联系人都没留存——对了,我和须磨、隠岐岛联系方式的也都没了。

须磨说:

“我也去帮忙看看有没有看到白乃同学的人。如果有发现什么,我会告诉您的,所以,您能再给我一次联系方式吗?”

“!好啊,谢谢你。”

我本来以为要自己四处找会很难,有人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

我和紧张兮兮的须磨再次交换了LINE联系方式,然后离开了这里。

× × × × × ×

“......千里先生会生气吧?”

自问自答着,白乃认为他可能会生气。

毕竟白乃答应在教室等他,结果临时说有事溜走了。他肯定会愤怒也是当然的。

考虑到义兄千里的性格,他可能不会“生气”,而是会“斥责”她。

也许他正在四处找她吧。

但是,白乃大概不会被找到。

白乃现在所在的地点,是离学校最近的地铁站附近。与神谷家相反的方向,就算千里胡乱找她,也不大可能轻易发现这里。

这样最好。

白乃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能带上千里。

不久,白乃来到目的地的车站。

(......照说,他会在车站等我)

混入上学的学生群中,白乃看到了那个人。

对方也注意到白乃,举起手朝她走来。

“——”

仅仅看到那个身影,一股想吐的感觉涌上来。虽然有心理准备,而且一直在练习面对千里来克服恐惧,但白乃还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抗拒。

她强压下那股感觉,装出平静的样子,站在原地等待。

随着轻快的脚步声,约定见面的人走到白乃面前。

“哟,你来得真早。本来可以再等会的。”

“......我想尽快完事。”

“说话方式还是那么难听啊。”

那人笑着,声音从白乃头顶一掌高的地方传来。

他身材高瘦,看上去二十几岁,但从外表判断不出已过四十。头发颜色淡,五官出奇的完美,简直像人工制造出来的。

以前经常被误认为白乃的哥哥。

虽然讨厌,但这也没有办法。这个男人毕竟和白乃有血缘关系。

“你会来见我,说明你看了我的信吧。那么,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我找到附近一家很时尚的咖啡馆。”

说完,那个人——白乃的亲生父亲秋名诚,露出自然的笑容。

× × × × × ×

× × × × × ×

秋名诚带白乃来的地方是车站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店内清洁整齐,装修很时尚,但顾客不多。

考虑到地理位置,应该不见制服学生的原因是价格问题。隠岐岛好像提到车站附近有一家很贵的咖啡厅,也许就是这里吧。

白乃一边思考这些,一边被服务员带到座位前坐下。

秋名诚坐在对面,说:

“白乃想喝点什么?我请客,什么都可以点。”

“什么都不要。”

她根本不想收受面前这个男人的施舍,更别说面对他时完全没胃口。

秋名诚一本正经地说:

“......在节食吗?”

“......”

“但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好看。和年轻时的香澄很像。”

面前的这个人以和从前家人相处时同样的态度面对她。尽管他用最恶劣的方式破坏了那种关系,却好像把这一切都完全忘记了。

白乃深呼吸。发火也没用。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让心情平静下来。

秋名诚点了咖啡,然后对白乃说:

“学校最近怎么样?我听说你转学了?另外,你现在的义父——嗯,现在是真的父亲了吧。恭喜你们,不过我离婚时被索要了高额赡养费,现在钱都没有了,没办法送礼。”

“......您还能说出这种话真是了不起。”

白乃不想和这样的疯子待太久。她决定直接切入主题。

“您特意叫我出来的理由是什么?”

白乃从书包里拿出装有信件的信封,询问秋名诚。

里面是秋名诚寄给白乃的信。内容简述就是“放学后直接到车站来”。

“嗯......从哪说起呢。我离婚后没钱,找了个女朋友养着我。”

“她还是会给我钱的,我也可以不工作,挺轻松的。可以吃她做的饭,打扫房间什么的。但我最近发现了一些问题。”

“她长得不太好看......”

“——”

“我这样帅气的男人会受她供养,可能是她梦寐以求,想有个帅气男友吧。”

简直难以置信,已经不是厚颜无耻,而是彻底的恶心了。

“......您真的无法无天。”

对白乃的直言,秋名诚一脸不以为然。

“是吗?如果可以选择,任何人都会选更好看的吧?这很平常吧?”

白乃认为这是肤浅的见解。人的好坏不应仅凭外表来判断。

“算了,这不是重点。我最近意识到,我还蛮喜欢香澄的。当然,只是说外表。那样漂亮可爱的相貌实在不多见。离婚前我还不太在意,但失去了才明白某些东西的可贵吧。”

她感到一阵作呕,这个人的观点实在太肤浅了。而且,他的这番言论似乎在暗示

“您莫非想和母亲复合......?”

“?别胡说,当然没有。”

“香澄我已经没兴趣了。她也不年轻了,看似温柔,其实意志很坚定,见了面估计连说话都不会和我说。”

“......那么,您到底想要什么?”

白乃问道,秋名诚勾起一丝冷笑,白乃感到一股恶寒从背脊升起。

“白乃和年轻时的香澄长得一模一样。两年前就开始越来越像了。以后会变得越来越漂亮吧。我叫你出来很简单,就是想说——”

“——白乃,到我这来吧。这样我就不会散布那些照片了。”

秋名诚说出了这番恶心的话。

× × × × × ×

香澄和诚离婚是两年前的冬天。

在诚的外遇曝光后不久的事。香澄从白乃那里得知诚的出轨后,立即采取了行动。看着母亲理性地行事,白乃第一次意识到香澄是一个“强大”的人。

香澄大概以为白乃是在那时才发现诚的外遇。

但这是错误的。事实上——白乃在被揭发的半年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那是夏天。白乃得了感冒请假回家,学校联系了父母,但两人都在工作没有接到。

校医开车送白乃回家,她刚进门就听到了奇怪的响动。

——客厅里,她亲生父亲诚和一个陌生女人。

“哎呀,白乃?”

听到诚惊讶的声音,白乃脑子一片空白,从客厅逃回自己房间。当时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回到房间关上门,过了几秒钟才意识到。

但她无法相信,于是认为刚才只是白日梦。

自己身体不适,头也很痛。所以产生了幻觉吧。毕竟香澄和诚感情那么好。晚饭时总是开心地吃着白乃做的菜聊天。所以,一定是看错了。

她没勇气去确认客厅的情况,钻进床铺里。相信一切都会恢复原状,白乃蒙上被子闭上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白乃被嘎吱的响声惊醒。

“哎,你醒了啊?”

懒洋洋地说着这话的是走进白乃房间的诚。

看到和平时一样的父亲,白乃松了口气。啊,和往常一样的父亲。之前客厅里看到的一定是假的。

“......爸爸,刚才的是,梦对吧?”

白乃像自言自语般问道,诚却一脸惊讶。

“?不,我和女朋友在客厅里是事实。”

“......诶”

“哎呀,没想到白乃会请假回来。完全没料到啊。太专心了都没注意到学校的留言。”

他语气平淡地说着这些,白乃不知所措。

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头痛欲裂。但她还是挤出话来:

“父亲,在出轨吗?”

喑哑的声音这样问道,诚干脆地点头。

“嗯。有一段时间了。”

难以置信。出轨。对当时还是初中二年级的白乃来说,这个词听起来离现实太远了。

“为、为什么......”

“就在公司认识的年轻姑娘,之后这样没完没了地发展成关系了。很常见的事吧。”

诚毫不掩饰地说,一点不像在找借口。

“算了,这都不重要。如果这事被发现,会很麻烦。白乃,我想和你签订一个保密协议。”

“保密......?”

“嗯。”说完,诚操作着手中的智能手机,给白乃看。

白乃再次受到惊吓。

“这、这是......”

“没错,我设置的隐藏摄像头。家里大概有五个吧。当然是我装的。”

“本来是想拍女朋友的把柄,以防她勒索,结果现在倒是很完美呢。”

诚像孩子一样说着,白乃挤出话来:

“你、打算把那些,拿去做什么?”

诚很平静地说:“不是很明显吗,来威胁你啊。”

白乃这次真的哑口无言了。诚满意地点点头。

“只要白乃你保密,就不会有人受苦了。”

诚了解白乃的性格。白乃不会推诿责任。

父母都很忙,她一个人在家的时间长,但从不抱怨。跟同龄人比,家务分配明显过重,但她从不发泄怨言。她不想给父母添麻烦,也很少表达自私的要求。

为自己着想可能还说不定,一旦牵扯到香澄,她绝对会屈服服从。

白乃除了点头别无他法。

诚在出轨。这是错的。应该纠正。但如果说出去,不仅她自己,连香澄都会遭殃。只要她忍耐,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不会告诉任何人......”

白乃这样说,诚满意地笑了。“谢谢你,帮大忙了。”他明朗地说。

“如果把出轨的事说出去,这些也会公开。但如果保密,我向你保证不会给任何人看。这是约定。”

“......”

白乃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她只能听话。

于是,在之后的半年里,白乃一直隐瞒诚的出轨。

这种生活在那年冬天的一天彻底崩塌。

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白乃会立刻离开家,在外面打发时间,选在女友离开的时机才回家。但那天不同。

就在白乃要出门时,诚叫住了她。

“等等,白乃!”

她有了不好的预感,每次不好的预感都会应验。

“今天白乃要不要过来?”

“......什么?”

“你觉得怎么样?”

她惊呆了。这个男人不仅威胁她,还打算将她作为取乐的工具?

那成了导火索。她到达了忍耐的极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承受了半年关于诚出轨的罪恶感和恐惧,白乃的判断力全失。她半是本能地逃出了房门。有躲避的地方对白乃来说是唯一的幸运。

香澄的父母,白乃的外公外婆,住在她能逃到的范围内。白乃拼命跑过去,闯了进去。

被问到发生什么事时,白乃终于全部倾吐出来。

之后事情进展很快。外公外婆——具体是外婆联系上香澄,香澄扔下工作赶回家质问诚,诚很干脆地承认了外遇。一个月后,双方协议离婚成功。

关于财产分割和白乃的监护权等,诚顺从地接受了香澄的一切要求。

香澄的父亲似乎认为这是诚的悔改表现,但在白乃看来,这纯粹是他想避免麻烦。

“对不起,白乃,对不起......”一切结束,诚的痕迹在家中全部消失,香澄第一次流下眼泪。

白乃说:

“妈妈不需要道歉。”

香澄做错了什么呢?她是受害者。错的是诚,和自己。

白乃对香澄隐瞒了两件事。

一是她没有说出诚持有的窃拍照片。如果说出来,也许他会继续伤害香澄和白乃。

二是,自从被诚抓着手腕说“过来”后,白乃对男性有了极强的抵触反应。但这是没办法说出口的。她不能再给香澄更多负担。

之后一年半过去了。

直到现在,白乃还在持续撒谎。

× × × × × ×

“......这是自作自受。”

回想起往事,白乃自言自语道。

现在的她正躲在咖啡店洗手间里。秋名诚此时应该去结账了。白乃是一个人整理心情,寻找片刻喘息的空间。

因为秋名诚以香澄和白乃的偷拍照要挟,白乃被迫就范。

现在想来,离婚的时候就该把这事也说出来。

虽然秋名诚可能会报复,但那也只是早晚的问题。因为白乃没有揭发出来,秋名诚就握有她们的软肋不放,结果白乃才会陷入这种极端的困境。

秋名诚的要求。是绝对不可能照办的。就算不考虑白乃有重度恐男症这点,他的要求也已经疯狂到离谱的地步。

但她也无法反抗。如果反抗,不仅白乃自己,连香澄也会遭殃。这对白乃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该怎么办?

对白乃来说根本不需要犹豫。——受害者,一个就好。

白乃勉力冷静下来,从包里取出手机。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要向香澄她们说明,免得她们起疑。

打开之前关闭的手机电源,和她预料的一样,有几十条LINE信息。

大多数都来自千里。

对话页面显示着“你在哪里?”“接电话”“只要告诉我你没事就好”等表示担心的留言。

(......这个人,真是的)

尽管自己几乎是擅自消失,他还是一直关心自己,没有生气,只说着体贴的话。

他很担心。因为我们是家人。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地传达过来。

“——”

白乃用双手紧紧握住手机。紧闭双眼,等待心绪平复。如果不这样,她可能控制不住请求千里救她。

如果白乃希望,千里一定会赶来。一定会试图保护她。就像理所应当一样。

就算千里来了,也无法解决问题。

白乃看着手机,输入“对不起,回家会晚一些,请不要担心”,然后发送出去。很快显示已读,但在千里来得及回复前,白乃再次关闭了手机电源。

这样就好。

这是自己种下的因。必须自己承担责任。

“哦,白乃已经可以了吗?”

“......可以了。”

秋名诚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脸上看不到任何罪恶感。

白乃说:“请遵守约定。”

秋名诚一脸不解:“当然。你可以相信我。”

白乃无心回话,只是默默跟着秋名诚。

秋名诚一边看手机一边前进,可能提前查好了目的地。

“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里。”

“等、等一下!”

被粗鲁地拉扯手腕,白乃猛地脸色发白。视野骤然收窄,脚底好像离开了地面。是和男性接触引起的抗拒反应的前奏。

“喂,大声会引人注意的。安静点。”

无视白乃的不适,他硬把白乃拖向宾馆。

“住手,求求你......”

白乃近乎呜咽地恳求,这时——

“你在做什么?”

一个不应存在的声音响起。

秋名诚眨了眨眼,望向白乃身后。

当白乃震惊地回头,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千里、同学......?)

她义兄神谷千里。

千里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牢牢抓住拉扯白乃手腕的秋名诚,发出咯吱的响声。

“放开她。马上。”

千里用强忍怒火的平静语气说。秋名诚慌忙松开抓着白乃的手。

千里拉过白乃护在身后。温暖的手,宽广的后背,平复了白乃混乱的心绪。一种想哭的安心感充盈白乃的胸中。

(......啊)

一如既往,白乃想着。

尽管白乃没有求救,每当她遇到困境,千里总会出现。被男生拉手腕时是,在陌生地方迷路时是,体育祭时饮水呛到时也是——现在也是。

只为满足白乃任性的要求。

就像个英雄一样。

“......你是谁?”

“我是白乃的家人。——你对我的妹妹做了这种事?”

说完,千里正视秋名诚的眼睛。

× × × × × ×

× × × × × ×

能找到白乃可以说是极大的运气。

我从须磨那里听说白乃已经回家,四处寻找却毫无头绪,时间就这么流逝。最后能找到白乃全靠一通电话。

『我在车站附近看到白乃同学了』

隠岐岛凛,和白乃一样搭电车上学的她,似乎在回家途中碰巧看到白乃,和一个陌生男性一起走。虽然是遥远的一瞥,但她确信是白乃,然后通过须磨联系到我,说明了情况。

『我本来也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但她似乎朝车站背面走去,有点在意』

“......车站背面?”

『对呀,前辈应该也知道吧,那边全是些怪店』

隠岐岛说的没错。尽管我很难相信,但这信息也不能忽视。

我赶到那里,四处寻找,然后看到白乃流着泪被一个陌生男人拉着手腕。

“能找到真是太好了。”

刚才还抓着白乃手腕的男人悠哉地说。

他身材高瘦,相貌端正,举手投足间透着某种天真,因此看上去很年轻。但我直觉知道他是谁。

“......你是秋名诚吧。”

“哎,你知道我的名字?是香澄告诉你的吗?”

“是的。你出轨伤害了香澄小姐和白乃。”

“喂,那件事不就是已经办完手续了吗,不要老翻旧账嘛。”

“......”

这很少见,我自己也这么想。

我并不讨厌人。即使被人讨厌,我自己也很少会讨厌别人。

但面前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我已经本能地无法喜欢他了。

“你打算对白乃做什么?”

“嗯......这种问题不太雅致吧?看这环境就能猜到了吧?”

我大概能猜到他的用意。但我无法理解。

“......白乃不是你女儿吗?”

“啧啧,重要的是当事人的意思不是吗?你没资格插嘴。”

“什么......?”

秋名诚嘻皮笑脸地看向我身后的白乃。

“喂,白乃。”

“!”

白乃的肩膀轻微抖动,像被吓到了。

白乃没有否认。

......什么意思?白乃为什么默不作声?

而且从一开始就很蹊跷。

白乃说的对象大概就是秋名诚吧。但重度恐男的白乃为什么会单独和这个男人见面?还躲着我。

难道有什么她不想被人知道的事?

“......你知道什么?”

我问道,秋名诚歪了歪头。

“知道什么?”

“今早,白乃收到一封信后就状态不对。现在她也在做与平时不同的事。你对她说了什么?”

“哦——”

秋名诚发出感叹,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苦笑着看向我。

“你好像很怀疑我呢。香澄跟你说什么了吗......”

他喃喃自语着,然后正视我。

“也是,我可能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什么?”

“让我想想......”

秋名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操作着。

我身后的白乃倏地屏住了气。

“等一下......住手!我们说好的!”

我第一次听到白乃如此语无伦次。到底是什么能让冷静的她那么失控?

白乃的异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信。

今早,她看了那封信后就不对劲了。

信上写了什么?不,信封里不仅有信吧?

“......照片,对吗?”

“正确!”

秋名诚开心地笑起来。

“准确来说是偷拍照片。大概从离婚半年前开始吧?”

“——”

我说不出话来。

白乃一言不发,紧紧攥住我的衣角,也没有否认秋名诚的说法。

“你为什么做这种事......”

“保险嘛。要是被情人勒索了也能有底气反抗。”

即使被他的话语震惊,秋名诚还是冷静地继续说:

“真够走运的。多亏她保密,我现在才能利用这件事让白乃听话。。”

“......”

“确实有点难,但也不必太在意吧。”

“............你怎么想的?”

我问他:

“你心里、没有一点罪恶感吗?”

对背叛妻子,威胁女儿,严重破坏他人生活的自己。

秋名诚歪了歪头。

“离婚时我已经付了赡养费给香澄。我哪里需要感到罪恶?”

“..............................”

当我询问秋名诚是什么样的人时,香澄小姐断然说他是个“疯子”。我认为这评价有些过激,但现在看来并非错误。

这个男人,的确非常不正常。

就算付了赡养费,也治愈不了香澄小姐内心的创伤。

正常人多少会意识到这点,但他不会。

他从心底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难怪我从见面开始就本能地讨厌他。他的行为和言语透露出的自私、厚颜无耻。

“好了,白乃。过来。”

“......不要。”

“诶,别反抗了,反正你也舍不得抛下香澄吧。”

说着,秋名诚随意朝白乃伸出手。

我一把抓住了它。秋名诚诧异地看向我。

“干什么拦着?情况你不都很清楚吗?”

“......是啊。”

“那就请住手吧。而且,也别来捣乱好吗?被别人看见多不体面。”

他空着的那只手洋洋得意地晃着手机对我说。

于是,我一击打飞了秋名诚的手机。

“什、喂、诶?!?”

秋名诚扭头看去,他的手机在惯性的作用下飞出老远,重重撞上停车场的围墙,碎片四溅后落到地面。

我没有收力。

“你、你会搏击吗?”

“不会。但是身边确实有人可以指导我。”

最近虽然没练,但家里储藏室还放着沙袋。国中时我经常模仿父亲在那上面练空手道。

“这样一来,照片和视频都没了吧。”

我说,秋名诚呆了一下,然后笑了:

“哈哈......你脑子聪明的样子怎么这么蠢?肯定有备份在吧?家里的电脑也存着同样的数据的。”

......什么?

我看向白乃,也呆若木鸡的她缓缓点头。是这样吗。我本以为只要毁了手机就有希望了,原来不是。

没办法。

我抓住秋名诚的衣领。

“把地址告诉我。”

既然数据还在,我只要销毁那台电脑就行了。

秋名诚被我提起来,脸上先是一片茫然,很快又嘲笑起来。

“放开我。你别因为一时冲动害了白乃的前程。”

“......卑鄙无耻。”

只要数据在,他就可以随时报复。我绝不能接受这点。

我默默松开抓着秋名诚的手。

刚才还冷汗涔涔的秋名诚也长出一口气。

“你能明白就好。那么,你可以走了。对了,我的手机修理费等下次向你追讨,记得准备好了哦?”

说完,秋名诚拍了拍我的肩,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

“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你可以回去了。”

“不是那个。——你以为、会有、下次、吗、?”

“什么——”

紧接着。

砰的一声,我的拳头重重击在秋名诚的下颌。

“哎、唉?”

秋名诚整个人向后仰去,后脑勺着地,翻起白眼,口中还吐着泡沫。

大概是脑震荡了,直接晕厥过去。

“——”

我身后传来白乃倒吸冷气的声音。可能把她吓到了,但我也到了忍耐的极限。

“......让白乃露出这样的表情,还以为我会袖手旁观吗?”

我喃喃自语,俯视昏迷的秋名诚。

他身体单薄,抱起来毫无重量,言行也很轻浮。真是个无聊的人。居然让白乃和香澄小姐被这样的人抓住弱点。

“这、这已经太过了......”

“放心,他没死。”

“不是那个,这样做的话——”

我明白白乃的意思。如果对秋名诚动手,照片就会被散布出去。他说过数据还在家里的电脑里。

我说:

“那也没问题。他醒后应该会先回去报复,但我会尾随他,找到他的住处。就算强行闯入也要销毁秋名诚的电脑。”

这样一来,白乃她们就没有任何威胁了。

× × × × × ×

“白乃,奶茶还可以吗?”

“......是的,谢谢您。”

过了一会,我和白乃来到附近的公园。

这不是很大的公园。锈迹斑斑的游乐设施,除了我们两个之外一个人也没有。我从自动售货机买来的罐装奶茶递给白乃,她低着头接过。

我们距离秋名诚晕倒的地方步行了十几分钟,来到这里。

香澄阿姨叫我们回去,但考虑到白乃步伐不太稳定,我们决定在这里稍事休息。

“......一共多少钱?”

白乃看着牛奶茶,一边喝一边问我。

“你就别管钱的事了。这种时候应该依赖我才是。”

“不要。这种时候我应该请你,因为你救了我。”

“...我不要。”

虽说不上道理,但总感觉接白乃的钱有点别扭。和她同居一个月,我也培养出了某种兄长的自尊。

“......那好吧,今天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嗯,就这样吧。”

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但也不要太在意。

白乃小小叹息一声,手指搭上拉环,然后——

咔嚓

“......”

咔嚓,咔嚓,刮拉刮拉

“............”

“把罐子给我,白乃,我听见你指甲发出了不该有的声音。”

说起来,白乃力气很小。据她说,有时连矿泉水瓶都打开不了,更何况这种罐装饮料。

“......麻烦您了。”

白乃老老实实把罐子递给我。

这时我终于注意到,白乃的手在细微地颤抖。

“......我懂了。”

我接过罐子,打开后还给白乃。她简短道谢,然后喝了起来。我一边打开自己的咖啡,一边说:

“抱歉,来晚了。”

“...您没错,千里先生。话说,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靠须磨打听,最后是隠岐岛告诉我的。她说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在车站附近。”

真的非常走运。待会我得好好谢谢她们。

“原来是她们......”

“两个人都很担心你。”

“是吗...给她们添麻烦了。”

“我觉得她们不会介意的。不过待会还是打个招呼比较好吧。”

“好的,我会联系她们的。”

我们聊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下来。

我觉得有好多话要说,但又感觉不该由我来问。

白乃看着地面,轻声问我:

“千里同学到底知道多少?”

“香澄阿姨只跟我说,她和秋名诚离婚的原因,还有他最近可能会过来,让我当心。似乎是问香澄阿姨娘家拿到我们家的地址。”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能寄信过来的原因。”

白乃恍然大悟地说。

“其他就只有秋名诚说的那些了。”

“他全都跟你说了啊...之前我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听进去。”

白乃自嘲地扭曲着嘴角。

然后喃喃低语:

“我瞒着妈妈达半年之久...我甚至还在配合他掩饰,因为担心照片的事,也担心如果被妈妈发现,他会有什么行动。”

“......”

“我至今都没提起过照片的事。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给周围的人添了麻烦,还让他们担心。如果您不来,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啊。”

“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白乃的话中透着自暴自弃的意味。

“...至少,不该对香澄阿姨隐瞒照片的事。”

“...您说的没错。”

白乃老实地点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一个人承担所有事,结果演变成了这种局面。如果一开始就告诉香澄阿姨,离婚前就可能采取某些措施。

今天我及时赶到,事情才没有恶化。但白乃可能会受更严重的伤。

“香澄阿姨会生你的气吧。”

“...妈妈生气真的很可怕。”

“是吗?我完全无法想象。”

“她通常温和,几乎不会发火......但一旦动怒,就会变得冷漠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这样啊。”

白乃瞥了我一眼:

“千里同学,您不生我的气吗?”

“也不是没有这种感觉。老实说,真希望你不要再遇到这样的事。”

“...对不起。”

白乃满怀歉意地低下头,看上去非常自责和难过。

我该说点什么好呢?想了想,我将视线投向远方:

“不过,关于这事的说教就让父亲和香澄阿姨来做吧。”

“诶?”

白乃瞪大眼睛看我。

我说,直视白乃的眼睛:

“白乃,两年来你真的很努力了。”

“——”

白乃惊讶得瞪大了眼,仿佛不敢相信我会这么说。我继续说下去:

“的确,你判断失误了,但那也是为了不伤害香澄阿姨。尽管你非常害怕男性,在香澄阿姨面前从未表现出来。”

“千里、先生。”

“你坚持到了今天,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我夸奖白乃。

的确,她犯了错误,一个人承受所有事,反而让问题恶化。她的缺点就是不愿依靠他人。她应该受到批评,并改正这一点。

但这不是我的责任。

作为父母,父亲和香澄阿姨有责任训斥白乃。因为她随意做出危险的判断,他们必须指出她的错误。作为父母,他们必须纠正她做错的事。

所以,至少作为她的兄长,我想给予白乃肯定。

父母必须正确无误。这是父母的责任。

既然如此,作为兄长,我的责任就是和她在一起承担错误。

白乃做的某种意义上说是错误的,因为让周围人担心了。

但她努力保护重要的人这一点,也该得到表扬。

“...!”

白乃愣住了,然后忍耐般抿紧嘴唇。

“太狡猾了,怎么可以这样。”

“...诶?我没想到会被这么说......”

我本意是在夸她来着。

我正要开口,抬起头一看——

白乃在哭,

眼泪夺眶而出,身体也在颤抖。

“明明、我该说什么、好呢。怎么会这样、真是的。”

一滴滴泪水顺着脸颊滚落,白乃努力擦拭着,一边说:

“我感觉、就像被表扬了一样。被夸奖我努力了,我明明知道自己错了、可还是没法说出来......一直一个人、好害怕......”

“...是啊。”

我也这么觉得。

我和白乃有点相似。我们都重视家人,不想担心他们,希望他们幸福。所以如果我处在白乃的处境,可能也会做出相似的事吧,即使知道自己会痛苦。

“太狡猾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白乃的声音在颤抖。

但那应该不是出于恐惧或惊恐,和她以前抱着的心情恰恰相反。就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父母一样。

“为什么、您能理解、我最想听到的话呢?”

白乃抽泣着这么说,然后低头痛哭,只听得到呜咽声。

我默默陪伴在白乃身边。

一直等到她止住泪水。

× × × × × ×

“真是场灾难......”

在回恋人家的路上,秋名诚喃喃自语道。

现在他已经离开最近的车站,再走几分钟就能到达目的地的公寓楼。

秋名诚觉得今天真倒霉。

白乃出现还算不错。

但万万没想到白乃的现任家人会发现自己。不仅手机被毁,还被打晕了。看着老实的样子,没想到那么凶暴。

现在下巴和后脑勺还在痛,简直是场灾难,秋名诚叹了口气。

(我昏迷时他们就离开了......看来放弃销毁照片了吧?)

当秋名诚从晕厥中醒来时,白乃和自称白乃兄长的青年都不在了。

神谷千里非常担心白乃,看她被自己逼迫得心烦意乱,可能就带她离开了吧。

如果他们等自己醒来再尾随就最糟了,但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

(......他们不可能知道美玖家的地址,现在应该很安全吧)

关口美玖。

和香澄离婚后不久,秋名诚在街头泡上的OL。一个人生活寂寞,被秋名诚英俊的脸所吸引,尽管秋名诚一无所有,但她还是很干脆地接纳了他。

美玖家放着秋名诚带出来的电脑。

里面保存着偷拍照片。

只要还有这些照片,今天的失败可以慢慢再翻盘。当然,还需要些时间。

想着这些,秋名诚来到公寓,却注意到某些不对劲。

(......美玖?在和谁说话......?)

上了楼梯,公寓门口美玖和一个女人正在说话。应该是美玖的熟人吧。

“我回来了,美玖。”

秋名诚还是和往常一样打招呼。

但回应他的,并不是平时的反应。

“——诚,我有些疑问想问你。”

“诶,什、什么?”

大步走过来的美玖从近距离仰视秋名诚。目光格外犀利,和平时判若两人。

秋名诚愕然,美玖说:

“你的电脑里有好多像偷拍的照片,那是什么?”

“——什么照片?”

虽然被问倒,但秋名诚还是这么应对。

“我完全不记得了。而且美玖,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电脑的密码的?”

“我不知道。是她告诉我的。”

美玖没有回答问题,只是扬了扬下巴指向身后。秋名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吃了一惊。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本不应出现在此地的人。

“香澄......?”

她面带微笑站在公寓走廊,没有说话。只是秋名诚觉得,她的笑容与记忆中不同,似乎透着一丝冷酷。

“她是你前妻,她刚才来了,把情况全部告诉我了。”

美玖说。用犀利的眼神瞪着秋名诚:

“她告诉我你们为什么离婚的,还有你今天在哪里做了什么......我完全没有想到,你居然威胁家人!”

“......!”

完了,秋名诚想。她都知道了?

但他无法理解目前的情况。香澄把他的秘密都告诉美玖了?香澄应该从千里或白乃那里获知了详情。白乃不太可能说漏嘴,所以多半是千里告诉她的。

但是,她怎么知道这里的?

这是千里和白乃都不清楚的。

“你有合理的解释吗?”

美玖逼问秋名诚。

但既然让她看到了电脑,就不可能有什么合理解释。

“这个,嗯......”

在这种局面下,秋名诚想不出对美玖有效的辩解。哪怕是谎言也好。有什么方法可以脱身吗?

这时,秋名诚注意到了一点。

(......等下,我处在劣势吗?)

什么都没有。

只要还留有偷拍照片,他就可以对香澄和白乃进行强硬对抗。但现在秋名诚的手机被毁,电脑是否也完好无损还很难说。而这对美玖一点用也没有。

“看来你也解释不了......”

美玖冷冷说道,然后扭头就走回房间。秋名诚目瞪口呆,只听见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响声,然后美玖抱着某样东西出来了。

秋名诚皱起了眉。

美玖拿来一个大垃圾袋。里面装的分明是秋名诚的私人物品,衣服和所剩无几的贵重物,都乱七八糟塞在里面。

“等、美玖!等一下,这也太急了吧!”

“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再忍受了。一想到你可能还会这么做,我简直受不了。你真恶心,太恶心了。”

“我没有!真的!”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美玖厉声说,然后把秋名诚的东西往他怀里一扔。身体单薄的秋名诚没接住,摔倒在地。

冷眼看着他,美玖毫无温度地说:

“从今往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如果我发现你还在我家附近晃荡,我会报警的。”

“等、等等!”

美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进了屋,狠狠甩上门。

秋名诚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

低头一看,躺在腹部的垃圾袋里,还装着熟悉的电脑。已经变为碎片。

目瞪口呆的秋名诚,听见走廊那端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无力地抬头一看,香澄站在那里。

“......香澄,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香澄第一次开口。面带僵硬的笑容。

“千里告诉我地址了。他说在你的LINE聊天记录里发现的,和女朋友的对话里出现过。”

秋名诚咂舌,原来自己和美玖的LINE聊天记录被看了。所以手机应该没坏,只是锁屏了,但指纹解锁很简单。

这就说得通了,醒来时千里他们已经不在现场。他们已经得到需要的信息,不必再留在那里。

香澄看向美玖消失的房间,说:

“她性格很坚决呢。我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有点半信半疑。但当我拿着电脑指正时,她马上开始准备赶你出去。以后她是绝对不会再可怜你了。”

说完,香澄嘻嘻笑起来,像欣赏孩子一样。

秋名诚喃喃低语:

“...她不过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很快我就会找到下一个女朋友。”

“当然,随你高兴。你的人生由你自己决定。”

香澄说道。

但紧接着。

她态度骤变。

“但是——从今以后,我绝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家人。不许靠近。如果你敢再做什么,我会追到地狱去弄死你。”

“!”

秋名诚背脊一阵寒意。香澄脸上失去了任何表情。平时围绕在她周围的温和气息消失殆尽,只剩下彻骨的冰冷。

白乃为了香澄甘愿牺牲自己。

香澄也一样。秋名诚用这种手段威胁白乃触碰了她唯一的逆鳞。

“我没办法像千里那么温柔......别让我再看见你”

“......”

这是香澄对秋名诚的最后句话。然后她失去了对秋名诚的所有兴趣,从他身边冷漠地走过。动弹不得的秋名诚听见她的高跟鞋在楼梯上清脆地远去。

“............”

蹲坐在地的秋名诚回想起香澄最后投向他的一瞥。

那就像看待垂死的蟲子一样的目光。

“............真讨厌,老太婆。”

不知不觉,秋名诚站了起来,追着香澄下了楼梯。她那看轻自己的眼神伤害了秋名诚幼稚的自尊心。

今天本来就是倒霉透顶的一天。

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事事不顺。怎会变成这样。

他很生气。决不会让她就这样走了。一定要殴打她,逼她痛哭着道歉。

抱持这样的激情,秋名诚冲下公寓楼梯。

“香澄!”

走出大门,香澄正要上一辆轿车。不是出租车,而是普通私家车。他要把她拖下来。

秋名诚气势汹汹地跑到车旁。

“——”

时间仿佛静止了。秋名诚伸向副驾驶座的手僵硬了。方向盘后是一个魁梧的大汉。简直像熊一样。这是什么怪物?

秋名诚动弹不得,车缓缓启动,带着香澄驶离。

他不敢追上去。

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目送车子远去。

“............哈啊啊啊啊啊......”

香澄面朝下伏在副驾驶,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

开车的神谷充关心地问。

在彻底销毁秋名诚电脑里后,两人正驶回家所在的另一个城市。

“我没事,只是现在心情很复杂。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

“白乃这么长时间在痛苦,我却一无所知......我真是失职的母亲......”

“............”

香澄散发着阴郁气氛,充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

两个小时前,千里打电话给香澄。

说她见到了秋名诚。

从千里那里,香澄大概听说了所有情况。

“我注意到白乃害怕男人......但我以为那是因为她看见了那个人的出轨现场,受到了冲击,但是我以为她会没事的......现在想想真是可怕的错误。”

香澄闷闷地说。

尽管白乃从来没有说过,但香澄注意到白乃怕男人。但她注理解错了。她从来没有想过,白乃在离婚半年前就已经被诚威胁。

她对自己判断错误感到恼火。

最后在白乃陷入危险时救了她的,是千里。她对他感激不尽。

“......别太自责了。秋名诚应该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是啊。”

香澄对充的话小小地点了点头。

当诚删除那些数据时,充在美玖住的公寓外面待命。这是香澄要求他做的。为了亲自动手给诚一个教训。

如果不这样,她无以面对白乃。

香澄果断地警告了诚,但这并没有让他对自己所做作为后悔。

“最让我难过的是,要我去责备白乃......”

“......”

听到香澄的话,充尴尬地沉默了。

对了。

香澄是白乃的母亲。孩子做错事,母亲就该责备他。无论有什么理由,白乃独自承受这样一个大问题都不能被容忍。

她为什么不求助?

这些地方都需要好好谈谈。

“当妈妈真难......”

看到香澄发自内心的叹息,充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

“但我们必须履行责任。不让孩子走上歧途。”

香澄对他像自言自语的话小声说了句“是的”。

无论如何。

她要严厉责备白乃,警告她,然后把她抱在怀里。不能夸奖她,但要强烈地传达自己站在白乃这一边。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香澄一直在想她的女儿。

希望用尽可能不伤害白乃的方式责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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