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叽叽喳喳的白羽渔鸟远离了这架飞机,准确的说是离开了某个危险的因素。同为魔兽,用有一定交流能力就已经属于高级魔兽了,这种生物有着一种奇怪的预感,这也就是为什么马赛帝国的诗人曾经写流星山脉西侧的熔岩山系间歇性的喷出火石前,会有那么多嗜热魔兽从里面逃出来,和教皇国的圣诗班针尖对麦芒。
“$·%@£?(去码头整点薯条?)”
“@#@(走走走。)”
白羽渔鸟这种小体积中立魔兽经常混迹在困扰渔民的海鸥群里,不仔细观察……就算仔细观察了也看不出来。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港口都有钱雇佣勇者的。而海鸥和它们的差别就仅仅是进化出了魔力器官与否。
“伊蕾娜。”夏洛特看腻了单调的蓝天白海,决定在降落之前先不去关注外面了。空旷无聊的无垠之白哪里有白毛少女来的有趣?
“怎么了嘛。”她不太开心的样子,嘟起嘴巴靠在软座的后背上,不拘礼节的脱掉鞋子,把白丝包裹的两只**叠的搭在了桌子上。
“……”夏洛特有感到被冒犯。“请不要把脚放在桌子上。”那可是不怎么符合贵族礼节的行为,若是在外,夏洛特不会怎么去管自家女仆的行为,但这可是在贵族专机上。
那是饭桌,而且是没吃过饭的饭桌,你这让人怎么吃饭?还有没有道德啊!
夏洛特心中奔腾而过上百只驮兽,而且是那种长得像羊,有着长长脖子的生物。
“哼~”
夏洛特一阵烦恼,为什么在府上时伊蕾娜表现的很听话,一到外面就开始叛逆,他开始怀疑她是怎么经过筛选,甚至转正,进而被妮妮姆选作贴身侍从的?
不过伊蕾娜还是给了他一个面子,让他不至于连属下都管不好,谁叫他连一阶都没进入呢。
灶台在一旁,上面没有油污,光亮的金属台案的另一侧挂着去刃菜刀、隔热板和一口大锅。食材都是上等的,存放在靠近细长的走廊,连接着休息室的冰箱里面。
当然,对于短途飞行,一般用不到仆人烹饪便餐的时候,这个制冷柜里面就不会装东西。
“要降落了。”在努力按照莉莉丝的方法想象魔法阵、消耗魔力来强制疏通大脑路线的强消耗活动后,夏洛特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伊蕾娜拉上了夏洛特那一侧窗户边上的窗帘,俯下身子,拿去她盖上的那层毛毯,为夏洛特系好了安全带,再盖了上去。做完之后,她有些复杂的眼神注视了一会这个熟睡的少年,那精致的五官确实和她有几分相似。
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颊,伊蕾娜很明显的知道夏洛特偶尔会做一些短期记忆的噩梦。
“放心吧,我在这里。”她轻轻的拍了拍夏洛特的头,坐在一旁,把他的左手揽到自己的膝盖上,覆手其上。
一阵晃动,夏洛特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微微的笑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飞机降落的震动很小,最终还是伊蕾娜依依不舍的叫醒了夏洛特,怅然若失的跟随其后走出了机门。
“伊蕾娜。”夏洛特走在前面,并没有什么带路的人,他只需要在三天内拜访米迦勒公爵府就可以了。“有何吩咐?”她小跑几步,现在是她和夏洛特分担着一人一箱搬运行李。
“我刚才好像梦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是一把金锁,然后一只不可名状的恶魔就从里面挣脱出来袭击我。”伊蕾娜稍微有些惊讶,却听夏洛特继续说道,“我还隐约看见一个很你长的很像的人,帮我驱逐了魔鬼。”
夏洛特所言,确实是事实。
但伊蕾娜不打算告知他。
维持现状就好。
她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怎么可能啊,我真的觉得你的脑子该治治了。”她回到了那个输出拉满的喷壶,应该有的状态。
不愧是公爵领,亚丁的机场,各方面都要比维也纳的样子气派多了。乘机毕竟只是贵族的紧急出行或者赴约的工具,对于一般的勇者和贵族而言,一架飞机消耗的魔瓶不少,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考虑到这点,维也纳的机场修建的并不怎么辉煌,可亚丁就不一样了,这里甚至用上了昂贵的大理石作为大厅的地板,就连灯具,也摒弃旧时代的台灯吊灯,换作均匀发光的冷白色灯带,以棱角分明的长方体镶嵌在墙角处。
整体的格调以银色和灰色为主,金属打造的门框都很光亮,平时一定少不了维护。
这就是公爵吗?与皇家有一部分血缘的大贵族。
仅仅从利益方面考虑,夏洛特很愿意接受米迦勒公爵对伊斯塔尔伯爵的拉拢。但是他是那颗棋子,而与之对应的,希利尔小姐也一定是被当做了政.治.利益绑定的牺牲品。
看来要找一个机会,看看希利尔小姐是不是也不想……
“注意前面!”伊蕾娜伸手去拉夏洛特,他一直托着下巴,从气派的候机大厅开始联想,越想越歪,直到把自己绕进去。这才一头撞在了门前的护栏上。
(邦——~——~)
虽说倒也不会有什么事,哪怕是预备勇者,只要有了魔力,一般的日常跌打损伤就不会对这个人产生什么影响。
一点红晕在夏洛特额头上渐渐的冒出,无时不刻在象征着他是个废物的事实。
“原来如此啊。”他好想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自己确实是那个牺牲品。
在搞别的时候,蓝塞尔对他说的那些话,恐怕最后都会如他所愿了,从那一刻起……
“呵呵。”
这孩子脑子怕不是撞坏了?伊蕾娜从包里拿出一条毛巾,傍着风跑到一旁的休息区沾了点凉水,盖在他的额头上。
她听说人类都是这么减轻痛觉的。
窗外的枝头站了一只黑色的乌鸦,他血红的玛瑙正好直视着窗内的事物。
【那是,魔兽。】
扶着夏洛特的手忽然间变成了尖锐的利爪,闪烁着血月的银光。
铺天盖日的黑影,鲜血染红了天空。
尖牙利齿,空洞无神。
手已经失去了直觉,伊蕾娜所化的怪物,不成人型,被金色的锁链压制在他面前。
【你是,魔族!】
夏洛特甩开断臂,他的左手血肉模糊,掉在地上,挣扎的跑开,断臂的剧痛被紧张强烈的求生欲压制下去,鲜血滴了一路。
“来人!这里有魔族!救救我!”他用右手捶打着透明的玻璃门,门外,血月依旧。
行人仿佛没有任何实感,一片黑云,乌鸦,啄掉了他们的五官,面容崩毁。
他们的行为秩序井然,丝毫不在意蠕动着的白色蛆虫钻进颅内。
“来人啊!”他体内那股求生的渴望越发的强烈,右手捶打出血。背后金锁依然牢固?他回头满怀期待的希望吃人的怪物仍然锁在那里。它仍然安静的咀嚼着夏洛特的左手。
失力感渐渐的从脚尖,沿着脊柱到达大闹,倚靠在玻璃门上,外面的天色更加昏暗,是他缺血的晕眩?
【来人啊,这里有魔族……】
乌鸦仍然在啄食着行走的死人。
尸体游行,这是一场狂欢的盛宴。
终于,外面一片漆黑,偶尔有尖啸传来,偶尔有血肉喷溅到玻璃旁边,夏洛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可能是最后的视线,他看见了那只恶魔,在自己背后。
【来人啊……】
【呵……哈啊哈哈】
为什么外面的“人”如此失真?为什么这里会有魔族?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哈哈哈若你有这个能耐便把我的骨头咬碎吧啊哈哈哈!】
夏洛特咬下了自己的手指,没有任何痛觉。
接受了一切的疯狂,便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夏洛特转过头去。
哪里分明没有任何魔鬼。
【原来我就是,那个魔鬼啊啊啊啊啊哈哈哈】
在一片掌声中,欢笑的喜剧落幕。
“你怎么了?”
夏洛特明明已经在门边失去了血液,为何还能感受到被推动?
“你还好吗!”
摇晃更加强力,夏洛特继续做梦。
渐渐的,外面红色的天空褪色,一切血肉模糊的街道,陷入地表。
洁白的雪原,以及鲜红的液体,正在从那个挣扎着爬过来的恶魔体内流出,灌入他的心脏。
断臂再生,存活的虚浮感仍在。
“怪物。”
夏洛特一口咬住了那个黑色鳞甲魔鬼的“手臂”。
血液仍然在输送。
“放开,你个怪物!”
黑甲越来越干瘪,就像是它把它的一切血送到了夏洛特的体内。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致自己于死地的恶魔要用自己的全部血液救活自己。这样并不能让魔鬼附身,完全是无用功。
魔鬼仍在继续。
它是那个玻璃上的倒影?
可它当时仍在原地。
它是谁?
它睁开了“眼睛”,那是有着与夏洛特相同的黑色水晶。
米迦勒公爵府的医护室,幽绿的荧光从手术台下的灯管释放。空气中充满了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偶尔听得见门外有人走过的嘀嗒声,先进的仪器测量着他的心电图。
风平浪静,一直到底。
身上盖着一块白布,上面渲染了不少血红色的花纹。
“发生了什么?”
夏洛特看见远处自己的衣物,整齐的叠放在一起,不知道是谁洗好了放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