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脆响，黑影于月下划过一道弧光，李桦的面部在巨大冲击下变形着，在完成空中转体一周半后勉强稳住身体落地，他抬起头，除了还在慢性回弹的嘴角外已然归复平静——
一道鼻血还是从那倔强的人中默默流下。
对面大爷也是肘着拳头，一脸蒙圈。
“嘶，这人咋动作跟上来还是拿脸接呢，难道……”
“……”
李桦悄悄转动手腕借光看了眼表，一咬牙又冲了上去，地上留下断断续续血花。
“绵软无力，下盘不稳。”
大爷恢复平静，只一闪身，一肘错到李桦手臂内侧，他便如提线木偶般被拉过来，腹部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膝盖，不受控制飞溅而出的白沫在月光折射下晶莹剔透。
趁松手一瞬，李桦（疼得）几个战术翻滚拉开距离，反手甩出三张挂着桃木剑的道符——
金黄符纸霎时破开巷中寒雾刺去，却被两指轻轻夹住，大爷在雾气中慢慢竖起食指：
“嘘，小声点，老夫可不想打扰别人——就用体术跟你对吧，菜鸟。”
……坏了拳头硬了。
李桦从兜里掏出一袋液体洒开，在空中凝作四散白色粉末，顷刻一扫腿铲下。
“想攻下盘，又在想别的，动作太慢。”
白色烟尘中，大爷侧身，抬脚一跺，便踏在他后背，掀起地上阵阵烟尘。李桦挣扎要起身，后脑勺又结实挨了一脚。
——于是乎，月光之下的阴暗小巷，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跨坐在某个倒霉蛋身上，照着后脑勺一脑瓜崩一句话：
“咚。”
“叫你拦老夫！”
“咚。”
“叫你不晕！”
“咚。”
“叫你还想吃老夫！”
“咚。”
“叫你草莓味！”
动弹不得的李桦只是觉得，椰子熟了。
突然，大爷一机灵，弹坐而起，无声紫雷擦肩而过，转瞬而逝，独留砖墙上一缕黑烟。
巷口身影抽回手，踱到李桦身前——接着月光，他看清了来人的造型。
一身深蓝修身外套，医用口罩偏偏戴在眼睛上，这位单手扒开口罩上剪好的缝，露出个死鱼眼。
“竟敢这么欺负我的队员，对星处A区区长王霸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罪状又加了一项。”
大爷似乎也被干蒙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王霸扬起手，拇指瞄准对面一弹，幽紫雷光直直划出，于漫天粉末中裂解枝杈，愈发扩展。
“此刻，寂灭之时。”
……纵然是李桦也不得不感叹这位成份复杂了。
大爷瞳孔骤缩，腾身欲躲漫天雷网，对面王霸却只是出手在空中转了一圈，一个黑球随之出现，将大爷包裹其中。
月下小巷依旧静默，他站在黑球前默默望着球中时而透出的紫光与那个不断晃动的无声人影。
“辛苦你了，还专门撒了导电符粉。”王霸一把拉起地上的李桦，“就你这拖延方法……还真独特。”
他捂着后脑勺，竭力绷着嘴，盯着球中电光：“贴完符还接不住他一拳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打不过，我太菜了。”
“——那还不如显示出很尽力的菜，让他打爽点，逃跑概率也低点——看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工伤尽量多批点呗，最近急用。”
“行，你小子。”
忽然，李桦又按住后腰一阵呲牙咧嘴，还不忘腾出个手指指黑球：“用文火，慢慢电，麻烦队长了。”
王霸呵呵一乐，调调手势，继续道：
“对了，咋样，这办法有用吧？”
“有用——让我更好在清醒状态下被打个半死。”
“那你技术问题。”王霸尬笑两声，散开黑球走了上去，“1900年那会儿出了点小问题，一开始我可就是靠吃妖跟那群老古董斗智斗勇吶……我去！”
见队长愣在原地，李桦也三步作两步赶上去，低头一看——
一个扎俩发髻绑着墨绿发绳的小萝莉蜷在地上，电的跟煤球似的，一身黑下偶尔透着瓷白底色，两个大眼睛转着蚊香圈。
……？
现在妖怪都什么癖好？捏船的囚禁PLAY的扮大爷的？
“这味儿……两分熟了。”
王霸猛抽一下鼻子。
李桦已经自瞳孔震颤中回过神，看阶级敌人似的瞥着那坨黑炭：“没事，活着，还能审讯——走吧？”
“行是行……你不会要扛着个这玩意儿走到大街上吧？”王霸俯下身，拎起来光头拍拍脸颊——还是睡的香甜。
“——把他叫醒，这边有办事处。”
“可这……”
“没事，有法子。”王霸一脸世外高人的神棍模样，凑到光头耳边低语着，“你部长来了。”
风平浪静，没啥反应。
“——嘶，威慑力不够？”
“……”
李桦默默看着王霸又凑到他耳畔。
“处长来检查了。”
还是没动静，睡得跟白雪公主似的。
“哦对，他没见过。”
“……”
突然，王霸右手握拳击在左手掌上，似乎想到什么。
……用那诡异微笑打赌，绝对不是啥好事。
“——王霸来喽～”
话音未落，光头猛张开眼，一个战术滑铲靠墙守包瞭望状，原本歪七扭八倒地的其余四位也都拎起锅碗瓢盆翻滚到旁边聚拢。
“那个扣我工资的铁公……铁面无私公正不阿的王兄在这儿啊，呦呵，您瞧瞧！”
“噗……嘶——”
这回李桦真没绷住，还没一笑又捂着鼻子呲牙咧嘴。
王霸也没啥反应，站起身一把扯下口罩，还是眯着眼乐，独留五人搁阴影中瑟瑟发抖。
“哎，政策投票的事儿都过去了，弃权也是好同志嘛，‘合城不留妖’延续到现在你们也出力了～”他错开身指指身后黑了吧唧依旧不省人事的萝莉，“这次过来打扰，主要是因为在你们片区抓到了这妖怪，借审讯室用用，不介意吧老兄？”
“不不不。”
光头似乎舒了口气，急忙摆摆手，一溜小跑到饭店后厨偏门边儿，随脚踢开垃圾，一把拉开门，弓着腰搓着手就搁那乐：“这边，这边。”
这位大叔……？
“谢了，开完门就回去吧，早该下班啦。”王霸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赶紧回去陪老婆吧，新婚快乐。”
光头讪笑着搬开厨房隔间一角看着跟古董似的菜坛子，趴在那一小块屏幕那瞪了好一会，一扇通往地下的小门豁然打开。
五人目送着王霸挥着手下去，又听后面duang的一声，（肿的）面无表情的李桦卡着那妖怪的脚脖子一点一点在地上拖着擦身而过。
他看看向下深不见底的台阶，叹了口气，又把依旧转着蚊香圈的萝莉妖甩到肩膀上，缓缓隐没于地下甬道昏暗。
锅铲小弟看了眼还沾点黑色不明物质的高大门槛，心有余悸。
“右派对妖怪镇狠咧……不对，对人也怪狠哩。”
“唉……他们或许在会议上骂街，把你穿增高垫的事写在公告板上，给上边打报告工作漏洞。”光头取下卡在肩扣上的红包，叹了口气，“但至少不会要你命——只要你跟人沾点关系。”
“倒也是，俺可听说，左派有嘞人跟共……”
“嘘——你也想做高危任务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