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时家父子俩都有些尴尬。
怎么好好说着话,就开始讨论起时楠竹嫁不嫁的事了?
时规没想明白。
但总之是时楠竹这小子的问题没错了。
时规扯了扯嗓子,刚要继续他的长篇大论,提醒他这不成器的儿子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就听到一道女声远远传来:
“我儿回来了?”
时楠竹顿时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在时规面前挺起了薄弱的胸膛。声音带着委屈,向他母亲赵氏诉苦:
“娘,我喝了酒这才从外面回来,累得不行,爹还要拉着我教训,不放我走呢。”
赵氏一听这话,心疼得不行。
她嫁进时家后就得了这一儿一女,前两年时楠竹生了重病,眼见着不行了。是她跪着求了多日才从神仙真人手里换回了她儿子的一条命。如果时楠竹没挺过来,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所以只要时楠竹身体健康,她就满足了。其他的也不苛求什么。
儿子黄昏才从外面回来,还一脸的疲色。被时规拉着说了这么久,定是累坏了!
想到这里,赵氏眼睛一横,刺向时规。
“儿子已经很争气了,我看商铺都打理得很好,说明是个有本事的。他若不想读书,就做做生意不也挺好。”
又一转头,语气如春风般对时楠竹笑道:
“楠竹啊,娘亲吩咐厨房给你炖了汤,在外应酬一天了喝口汤驱驱寒,醒醒酒。然后睡上一觉。明天陪娘给你妹妹挑嫁妆去。”
时楠竹一听这话得意得在他娘看不到的地方朝时规眨了眨眼,欢快地说:
“好嘞,还是娘亲疼爱我,刚好我又有些饿了。”
时规嘴角抽了抽,暗骂了一句“臭小子。”却也没有多说,乖乖跟着他家娘子去了堂后用饭。
时家作为金陵有名的富庶人家,吃食方面还是很不错的。此时圆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且每天的菜式都不重样。狠狠满足了时楠竹这个吃货。
生生将他这个原先食堂一荤两素都狼吞虎咽的人的胃口养刁了。
吃饭也开始讲究起来。
嘴里塞着肘子,吃得满嘴流油还要点评一句肉腌得不入味,下次多腌会。又抱怨自己坐车坐得腰疼了叫人给自己端个靠背椅来,还要带个软垫。
赵氏只一脸宠溺,立即安排,还答应时楠竹下次会叫厨房多注意。
时规则翻了个白眼。骂他:
“怎么不咸死你这个娇气包!”
——
酒饱饭足,时楠竹擦了嘴,净了手,回自己院里了。
一进门时楠竹就背起手,神色严肃地问他的贴身小厮平安:
“我要的书回来没有。”
平安点点头,做贼似得瞅了瞅房门,这才小声向时楠竹笑着回到:
“少爷,您放心,我都给您买到了。您要的《怜花记》我已经给您放在枕边了。还套了个最近书肆里卖得最火的八股文章的壳子。包您满意。”
“嗯,很好,我是该多看看别人的锦绣文章。”时楠竹脸色平淡,却故意高声回了一句。生怕院里的人不知道他刻苦。
“好了好了,我今天乏了,该休息了。明天还要上书院呢。”
平安从善如流地回了句是,伺候时楠竹洗漱的侍女小厮们鱼贯而出,将时楠竹收拾干净甚至有些喷香的送到床上。
时楠竹见人都出去了,自己下床又检查了一遍房门以防万一,然后嘿嘿笑得走向自己的床铺,躺下,伸出爪子摸向那本《怜花记》。
古代夜生活无聊至极,年轻人嘛要他每天早早睡觉又睡不着,时楠竹就想到了看刘备文学度过漫漫长夜。
你别说,古人写书还真大胆。
他看过的书也有好几本了,各种奇怪的知识和位置看得身为现代人的时楠竹都脸红。
就比如说这本吧,这本就是两个男的这样那样酱酱酿酿.....
嗯? 两个男的!!!
时楠竹惊得都从床上坐起来了,眉头紧皱。
一把将书甩出老远。
又赶紧下床捡起来,慌慌张张地看向四周,头顶冒烟地把书塞进书柜里。好像这样就能掩盖自己看了这本书的事实。
“不想不想,不想不想。”
时楠竹开始念经,催眠自己忘掉那些书上的内容,并暗自发誓明天要狠狠地揍平安一顿。
——
时规今天早上心情还不错。
虽然时楠竹到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床,但这都是小问题,他习惯了。不打紧。
时家堂的得意门生李珩今天从乡下回城了,这可要好好看紧。
时家堂底蕴不够,学生也都是各个乡里村里搜罗来的,资质参差不齐。谢夫子说了这些许学子中李珩资质最佳,今年最有可能中举。
尽管时规嘴上觉得时楠竹想靠资助学生来巩固势力的想法天真,内心里还是存了那么一份希冀的。
尤其是对李珩。
李珩为人很孝顺有礼,从乡下回来后除了拜见恩师,之后就一定会来时家送上些礼品。
一些蔬果干货的不值钱,却也是一番心意。
时规对于读书人的礼待那还是受用得很。
果然,刚过早饭,李珩就上门了。
——
李珩身材高大,又是乡下出身,多少会干点农活。肩宽背阔的十分俊朗。
眉目又生得舒展,带着份冷峻。
对着时规行礼表现得不卑不亢,克制中透着份尊重。
对于这样的李珩,时规笑得如同花朵一般,对着李珩一阵嘘寒问暖,又夸他是这十里八乡最俊的后生。
李珩只说是受不起,将礼品给了时规周全了礼数就准备告辞。却又被时规拽着东扯西拉了好一会,硬是留到了午时。说什么都要李珩吃上一顿饭。
“你就在我这吃,楠竹睡到现在还没起呢。不怕遇到他,这些东西进了那懒东西的肚子我还心疼。”
这话恰好被刚进门来招呼他们吃饭的赵夫人听见了,赵氏见不得时规贬低时楠竹。
“我儿那是昨夜用功了,谈了生意回去又翻了最新的文章,这才起晚了。今日秋荷都来我院子回报了。”赵氏骄傲得回道。
时规了解他儿子,心想时楠竹多半是装的。那些文章既买回来了刚好可以给李珩看看,不然多浪费。就敷衍:
“好好好,他是用功了。”停了一会,又说:
“正好,我看李珩回来了也需要新的文章看看,你们去少爷房里把那书借他去读几天,省得又去书肆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