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李珩拒绝,时规已经雷厉风行地喊下人去取了。
赵母没意见但特意嘱咐,不可惊动时楠竹休息,去书架拿了给李珩就行。
下人得了吩咐,果然轻手轻脚,没废什么功夫就在书架上找到了。全然没叫时楠竹知道。
李珩看时氏夫妻如此,也不好再多说,就道谢顺势收下了书。
按习惯随手翻了一下。
只一眼就震得他瞳孔微缩,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时规还在热情地让侍女为他布菜,见他一幅被什么事惑了心神的模样,不由关心:
“这书有什么问题吗? 文章写得怎么样?”
李珩听到时规说话,迅速回神,不动声色地压下所有情绪。状若平常地答道:
“不错,对我大有益处。”
——
时楠竹不知道自己还在昏睡时,已经社死了。
他伸了个懒腰,不耐烦地用手遮了遮从窗棂投进来的些许破碎的阳光。心道平安这小子有点东西,每天不直接叫自己起床,只拉开床帘让阳光把他照醒,以免承受他的起床气。
说曹操曹操到。
平安恰好端着盆水进屋,看到小祖宗醒了。忙放下盆,一边高声叫唤外面的侍女进屋来伺候洗漱,一边在衣架上拿下早就备好的外衣给时楠竹穿上。
“少爷,我就琢磨着这会您该醒了。已经中午了,刚刚我去厨房看了今天的吃食,有您最爱的红烧狮子头。我特意叫他们给您留着,说完连忙赶回来了,这才刚进院。”
时楠竹看他这仿佛极为周到的殷勤样,没什么表情的点破:
“就算你不去说,还有谁能跟本少爷抢不成?”
平安跟时楠竹久了,最了解他,快速为他指明了重点:
“李秀才来了,在前厅同老爷夫人吃饭呢。”
“什么!”时楠竹一声怒喝。
立即手脚勤快起来,本来要拖延半天的晨间清洁在愤怒的裹挟下奇迹般地快速解决了。
平安不解:“少爷,我已经都安排好了,您的狮子头不会有问题的,您这着急忙慌地是要干嘛?”
“笨!这是狮子头的事吗,我看李珩过来准是来挑衅的,才说了亲事就来我家耀武扬威,看我怎么替潇可出气!”时楠竹没好气地呛着平安,手上动作还不停,匆忙套上鞋就往前厅跑。
可惜还是来晚一步,李珩已经吃过饭走了。
只剩时家夫妇还在桌前。
"舍得起来了?"时规皮笑肉不笑地问。
时楠竹也不在乎,即刻就答:“嗯,舍得了。”然后潦草地向二老问了安。丢下一句“走了。”
说完,转身就想回屋里去,心想早上起得猛了,得回去躺躺养养神。
见到这幕,还没等时规发难,赵氏倒先叫住了时楠竹:
“楠竹啊,别太幸苦了。今天还去什么学堂啊,为娘昨日跟你说的去帮你妹妹挑嫁妆的事没忘吧,这可是你答应了娘的。今天就歇歇好了,陪娘一起帮你妹妹好好选选。学堂明天再去。”
时楠竹听到这话,脚步一滞,摸了摸鼻子,倒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昨天他在院里也就是随便一说,是做给爹娘看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他爱的刘备文学。他娘跟他说的嫁妆的事更是在他起床后就忘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就有点愧疚,重新认真地向爹娘行了礼,十分乖巧地说道:
“娘,我知道了,这就去妹妹那。”
等时楠竹走了老远,时规才反应过来,纳闷道:“这小子转了性?”
——
时潇可跟时楠竹一样都是家里的霸王,但不一样的是时规特别待见时潇可。
时家人也都喜欢她,包括时楠竹。
这主要是因为,时潇可跟前世时楠竹的亲妹妹长得太像了。
如果她能...平安长大的话。
而且时潇可的性子也跟他前世的妹妹一样活泼胆大,所以时楠竹一开始就很在意她。
行至时潇可居住的阁楼前时,时楠竹难得没有听见任何喧哗。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不好! 时楠竹心头一凛,三步并两步地冲上了楼。
果然没在他妹妹的闺阁中看到他妹妹的影子,不过这事他也有经验。自从去年时潇可明里暗里地向李珩表明心意闹得满城风雨之后,他爹娘就禁了时潇可的足。
然后时不时地她就会玩这么一出消失。
时楠竹首先打开靠院墙边的那扇窗,确认他妹妹没挂在旁边枝桠交错的大树上时悄悄松了口气。妥善地关好窗,拢了拢他新做的狐皮披风,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始翻找房中的物品。
拔步床,官皮箱和大衣橱这些能够藏人的大件他都忽略了,反而开始摆弄起他妹妹的妆台。
唔,该添些珠宝首饰了,女孩子家家的搞这么朴素干嘛。
接着时楠竹又把时潇可的香脂,粉盒和胭脂像是看稀奇似地都翻动一遍,直到听见某人在衣橱中发出一声沉不住气的叹息。
时楠竹暗笑,快步奔向角落,“啪”得一下拉开衣橱。
“找到你了!”
“哼,没劲。”
说话的少女肤白胜雪身穿一袭明黄色的长裙,头上简单地绾了一个灵蛇鬓,只用一支通体碧绿,花样普通的玉簪做装饰。清水芙蓉般地脸庞上睁着一双微微上挑的灵动美目,正娇嗔地抱怨:
“这都吓不到你,无趣,无趣,无趣!”
本来时楠竹还笑眯眯的,说你老哥就是你老哥,不服不行吧。一看她的打扮却立马拉下脸,低声喝道:“快给我把披风披上,就穿这么点,难道想得风寒!”
少女撅了撅嘴,听话地穿上披风,嘴上却还不饶人:“就是冻死我了,也不关你们的事。”
时楠竹听她口风,知道这是生气了,有事不顺心了。马上转了语气,开始哄她:
“怎么了姑奶奶,又有什么事让您老不开心了?”
“我不要禁足了,你跟爹娘去说我要出门,现在就要。”她连珠炮似的说出自己的需求。
时楠竹心里有数了,拽了把椅子就自顾自地坐下,瞅了一眼他妹妹期待的表情,不紧不慢道:“这事好办呀。”
“真的?”时潇可疑惑今天她哥怎么这么好说话。
“是啊,娘本来今天就准我们出门的,她要好好置办置办你的嫁妆。你要想去,现在就可以走。”
时潇可不乐意了,要是这样,她宁愿呆在家里。
时楠竹看她气鼓鼓的,还忍不住逗乐:“娘的意思呢,你在出嫁之前除了大节日之外就不要再出门了。而且家里还有学堂,最好呀,你这房门都不要出。”
“我不要!”时潇可急了,她这段日子当真憋坏了,每次在楼上听见小贩的叫卖,走街串巷的货郎甚至邻里间的寒暄都控制不住地心驰神往。
看着她哥乐不可支,幸灾乐祸的面庞,时潇可眼睛溜溜一转,长长的睫毛上下扑闪间,心生一计。
“哥,你长得跟我这么像,甚至眼睛都比我大,如果你穿上女装,不注意看的话,很容易蒙混过关。不如...不如你明天扮成我应付娘,我明天装成你,让我出府玩一趟吧!”
“啊?”时楠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