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楠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不然怎么好像听到他妹妹让他女装去勾搭李珩?
时楠竹气得都笑了: “亏你想得出来。”
他指了指身上不太合身的水绿色长裙,又点了下自己的喉结,冷笑道:“你看我这能见人吗?这衣服穿得别别扭扭的不说,我这么大一喉结你是打量着李珩看不见吗?”
“而且我看着他就烦,你哥我还没这么变态,这件事不必再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时楠竹不松口,接过平安递过来的衣服,去屏风后面换了。然后用水卸了妆,动作急躁地擦净。最后把头发放下,随手扎了个高马尾。
就又成了时家的翩翩少年郎。
时潇可本来也没指望,就是嘴嘴她哥,现在见事情不成,心里没多失望。
她嘟囔了几句不疼我了什么的,放他哥走了。
——
时楠竹虽然在时潇可面前装得很坚决。
背地里却真的在思考可行性。
他反正也不是真的古代人,什么男性尊严,女装丢脸的一些心理障碍到他这里都是不成问题的。某站某音还有漫展上面女装的男生还少吗?
他们甚至还把女装当作一种福利。
况且今天试过了,自己好像在女装上确实有点天赋...
真正让他拉不下脸的其实是李珩。
只要想到有认出的可能性,会让他在李珩面前丢脸,就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是妹妹的事他还是上了心了。回房的脚步一停,拐去了书院,准备再去探探李珩的心思。
时楠竹当然是不会进书院内去找李珩的。
他虽然自己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地学习,内心里却存了一份尊重,在课程中途叫人出来的行为是个老师都不会喜欢,而且还打扰别的学子学习。
反正书院就立在他自个家。
他在外面亭子里等着就是了。
等李珩下学被平安领着过来时,就看见时楠竹大爷一样地躺在花园中的亭子里。身侧围着四五个年轻下人,有的给他披衣裳,有的帮他拉帘子挡风,还有的正捧了糕点给他。
时楠竹本人手上揣着个手炉,脚边还摆着个火盆暖着。
李珩不动声色地扫过这些青壮下人的脸,又瞧了瞧时楠竹的小身板,暗自摇了摇头,侧过了脸。
亭子里除了时楠竹躺着,其余下人都立在一旁。
李珩也站着。
这是时楠竹故意所为,他叫下人搬了张小塌,又弄来许多的家伙什,却偏偏不多拿张椅子给李珩。要的就是给他来个下马威。
虽然他李秀才见了自己不用行礼,但也要站着听他讲话!
时楠竹心中得意,瞥了一眼李珩,缓缓放下茶盏,做足了少爷姿态才道:“哟,约李大才子见一面真不容易啊,今天怎么肯来啦?”
李珩丝毫不局促,他早习惯了时楠竹对他横眉冷对,这种阵仗于他而言就像小孩子在张牙舞爪,完全没有威胁。他略拱了拱手:“时公子相约,李某不敢不来。”
说得像你上次来了一样,时楠竹心中嘀咕。
不过他还记得今天谈话的目的,轻哼了一声没当场跟他呛。考虑到事关时潇可的名声,时楠竹谨慎地挥退了众人。
等只剩下他们两个,他率先开口:“听说你定亲了?”
李珩预料到了时楠竹会问这个问题,坦然回复:“家母已在相看,尚未完全定下。”
时楠竹听到他这么说有点高兴,还没完全定下就是有机会。他还挺怕李珩其实已经相看好马上要娶亲了,到时候只怕自己也抹不开面去毁坏别人姑娘的婚事。
于是时楠竹马上说:“我看你也别定了,我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李珩没料到他这么直接,诧异地望向他,时楠竹也正期待着他的回复。两个人眼神就这么对上了,彼此间看了好一会。
最后还是李珩先挪开了视线,看向花园后方的一枝枯树:"时小姐出身高贵蕙质兰心,我家世贫微,又无功名傍身,实在高攀不起。"
时楠竹自信回复:“只要你是喜欢我妹妹的,由我做主,你也不是没可能攀上。”
李珩再次看向时楠竹干净的脸庞,发现上面写满不曾被生活打压过的无邪。
“你也不用有压力,你虽然出身差了点,但是长得还行吧,勉强能与我妹妹相配,功名这些我和潇可都不在乎,你以后有机会再考就是了。如果真心喜欢我妹妹那都不是问题。”
时楠竹有些翘尾巴,他就说李珩肯定是看到自己家自卑了。
心想得亏他遇到的是我这么个大舅哥,没有门第的成见,真是便宜李珩他了。
李珩听了避而不答,反而从带着的书箱里拿出本书来,摆在时楠竹面前。
“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时公子应该多放些心思在学业上,男子间荒唐玩闹终究不是正途。”李珩的声音如金石般动听,但是时楠竹觉得刺耳。
前两年刚穿过来智力巅峰的时候,他不是没动过走科举谋未来的雄心壮志,可那些文章字符密密麻麻,还没有标点符号,看一会就让人想睡觉。
他一个理科生,真的很努力了好吗?
偏偏他爹望子成龙,天天妄想用李珩鞭策时楠竹,他那会日日受李珩打击,久而久之就开摆了。同时还对李珩颇有怨念。哪哪都看他不顺眼。
这会某人平淡提起他的心酸过往,还摆了本好像是八股文章的书想教育自己,时楠竹勃然大怒,但还没等他怒,李珩就又意有所指地补充:
“你还年轻,就算真的喜欢,也要知道节制。莫要以后亏了身子才后悔。”李珩顿了顿,快速看了一圈在花园等待的几个下人。又开口道:“而且时府的下人都是些良善的,你不要强迫他们。”
时楠竹听到一半就愣住了,什么节制,什么强迫,是李珩又新学了什么修辞手法吗,他怎么听不明白。
“你在说什么啊?”他不解,李珩没说话,只朝桌子点了下头。
顺着李珩的视线,时楠竹迟疑地翻开那本他以为是八股文的书。
扉页上书三个大字:《怜花记》
而里面正讲述了一个富家少爷和他五个强壮侍从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时楠竹站在那里,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感受不到呼吸,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一股子热血从脚底冲向了头顶。热得他想要当场昏厥在地上,然后钻进地洞里。
或者,去杀个什么人来掩埋自己的秘密。
但当他再次回神时,李珩已经走远了。
——
时楠竹回院子的一路难得没说话,只脚步生风的往自己的院子冲。
回了院子后平安不明所以,还自以为了解地夸奖时楠竹:“少爷今天真威风,身边四五个人伺候着这么气派,李秀才定是羡慕坏了。”
“闭嘴!” 时楠竹怒吼。
他没再理会平安这个罪魁祸首,进了屋就开始翻找书架。果然不见了那本他收起来的书。
因为不敢给别人透露自己今天丢的大脸,时楠竹只问了秋荷那天有没有人到自己房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一时无语凝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明天。
一直到躺在床上,睡到半夜,时楠竹突然睁开眼:
“不是,他有病吧!”
今天他之所以让几个男下人来,是因为他要搬东西,是他怜香惜玉,心疼侍女!
“龌龊,流氓!” 时楠竹大骂。
心绪完全不能平复,索性不睡了,坐起身来。猛地朝外间一声大喝:
“平安!明天去给我买一套女装!”
好好好,觉得我是南通是吧。
时楠竹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你会如何应对。
——
李珩第二天下学,又看到了平安等在门口。
以为是时楠竹还要找自己什么事。
没想到却在亭子中看见了一道亮黄色的身影,她的脸庞掩盖在帷帽之下,隐约间透出一丝秀美。
是时潇可。
“李珩 哥 哥~”
沙哑低沉的声音自帷帽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