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时楠竹愣住了。
时规点点头，“你也知道咱们家，如果不是昱王殿下和淑妃娘娘，我们不可能有现在这般光景。”
时楠竹纳闷：“殿下来金陵干什么？皇子不是轻易不能离京吗？”
时规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听说是为了镇压碧源教的那些邪教狂徒，途径金陵而已。”
“碧源教不是被杀得差不多了吗，怎么殿下还亲自过来。”时楠竹奇怪。
时规眼睛左右瞟了几下，确认四周无外人，才小声解释道：“是杀得差不多了，所以现在殿下过来正好收尾挣挣军功。”
紧接着又补充道: “这些话你听过就忘了，千万别外传。你妹妹是娘娘看重的，这桩婚事必定得成，昱王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驾临了，在这节骨眼上绝不能出差错。”
时楠竹撇嘴：“这桩婚事真的没有办法转圜了?”
时规苦笑： “这是娘娘的意思，决定权在她。昱王殿下特意绕来金陵只怕也是为了此事。如果我说不愿，娘娘是不会为难，可我们全家依仗着她，本来就不算多亲厚，如果拒绝了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时楠竹听来听去，没听懂时规的语重心长，只听到了“不会为难”。
他心想，不为难就说明有余地。如果李珩真的愿意，他就成全他，如果不行也了无遗憾。
——
时潇可还在房间生闷气。
时楠竹推门进来的时候，她立马就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表达不满。
他倒没有很在意，凑到她跟前，从袖子中拿出一根缀着黄色花朵的钗子在时潇可眼前晃来晃去。
她面色有些缓和，但还是拍开了时楠竹的手，语气犹带怨念地娇嗔：‘‘再给我只钗子有什么用，又出不来门，我簪给谁看？’’
时楠竹哈哈一笑， “谁说你出不去了？”
时潇可猛地一转身： “怎么出去？”
他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到时潇可对面，吊足了对方的胃口，才缓缓道：“偷偷出去。”
——
出游这天是个好天气。
阳光和煦，万里无云。
尽管衣食住行都有下人收拾妥帖，赵氏还是不放心地让冬菊清点了下时楠竹的随行物品。尤其是他路上玩的用的，生怕给他的东西拿少了不尽兴。
零零总总的装了好几个箱子。
这厢时楠竹睡了吃，惬意地享用了早膳。穿着身颜色招摇，料子名贵的衣裳大摇大摆地往前厅走。一路上的丫鬟小厮都停了活计跟他打招呼，显足了少爷派头。
时楠竹暗自点头，一路走一路欣赏起时府种植的各色花草，虽然很多都凋敝了，但还算静谧，反正也无事可做。
毕竟纨绔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系到他即将跨进前厅之前。
“我跟时公子一个马车就行。” 沉稳熟悉的男声传到时楠竹耳中，他一皱眉。这声音是李珩？他这么早就已经来了？
果然就见对方仪表堂堂地立在房中，时规正笑着伸手拉他坐下。
我们家又不是只有两辆马车，干嘛跟我挤一块。不行不行，藏仁寺路远，如果一路对着李珩坐，他得憋闷死。
刚想出声阻止，他爹已经笑嘻嘻地应下了。
时楠竹就止了步，觉得这时候再反驳，就显得他扭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腰间佩戴的玉佩，顿时自信起来。心里给自己打气，我是大少爷，我怕什么。
但没进屋，转身先往门口去了，这可不是他怵了啊，只是懒得被他爹和李珩比较而已。
时楠竹正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时，李珩上来了。
时楠竹没挣眼也没动弹。
他手上端着一个裹着红色套子的手炉，里面燃着块用红萝炭混合多种香料制成的桃花形状的香炭。虽然只是很小的一块，却能燃烧一个时辰，而且散发清香。周身还被床白色的狐皮被子包围，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看起来十分怕冷。
反观李珩，就轻盈许多。什么取暖的物什都没有，身上也就披着件薄袄御寒。
时楠竹本来没想多话，但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一阵强烈的视线，索性不装了，先发制人：“你看着我做什么，上我车到底有何贵干？”
李珩对他的横眉冷对毫不在意，绕开车里的各式杂物玩意寻了个空处坐下。淡然开口：
“不是时公子让在下一定来吗？”
时楠竹哼笑，并不承认：“我只是给你发帖邀请，又没有强迫。什么时候非要你来了？”
“插花娘娘搭救前朝明帝，明帝发迹后为报恩下旨赦造了寺庙，藏仁寺由此得名。知恩报恩就刻在寺院墙上。你送我一枝黄花，难道不是提醒我不要忘恩？”李珩盯向他的眼睛，不急不徐地说道。
“不过是一枝花而已，是你多想了。” 时楠竹嘴硬。
李珩声音温和， “就当是吧。我想知道时公子为什么邀请我去寺庙。”
时楠竹放松了下腰身，避开李珩的视线，转向窗外：“你是谢夫子的得意门生，也是时家堂的脸面。我当然是去求佛盼着他老人家保佑你中举的啊。”
“邀你同去，是让佛祖知道你的样子，免得保佑错了人。我猜你肯定也希望神佛护佑的吧。”
李珩垂下眼睫，一瞬间敛去了所有神色，双唇抿了抿，语气突然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生硬：“我从不信神佛。”
时楠竹神经大条，并没有在意。
“你要实在不信，一会别进殿中，在殿外等我们就好。”
——
马车摇摇晃晃了很久才到藏仁寺。
这期间时家的车队几次停下休息，时楠竹都是赶紧下车。
李珩就是个闷葫芦，定力很好，不说话就算了，还拿着几本书看个不停。他们本身不怎么熟悉，没话讲可以理解。但是他受不了对方在路上还要苦读的样子。
这使他对自己的摆烂生出了些许愧疚。
还好让他显摆的时刻到了，他能暂时将这些情绪都抛之脑后。
藏仁寺前等着几名和尚，方丈站在最前方。
他笑眯眯地朝着他们行了个合十礼，问候道：
“阿弥陀佛，时施主，贫僧在此久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