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楠竹寒毛都竖起来了,昱王与他竟然相熟!
两年前他才十四岁,理所当然的认为不会与昱王产生多少交集,这两年也不曾有过往来,但如今听昱王的意思,他们私交甚密。
不可能吧,他还以为原来的时楠竹跟他性子差不多呢,结果背地里是个喜欢叫人哥哥的吗?
“怎么,哑巴了?” 昱王轻嗤一声,放下他的头发又靠坐回软垫之上,懒洋洋地托起下巴。
“平时鬼机灵最多,病了一场人也傻了?”
谁傻了?时楠竹是拿捏不准昱王的态度,传闻中他总是温文尔雅,亲和有礼。但在自己面前对方表现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想了想,选了个折中的叫法:“表哥...”
听到时楠竹的称谓,昱王掀起眼皮,嘴角的幅度加深,眼神耐人寻味:“好弟弟。”
语义不详地轻赞了这么一句,昱王信手摘下一枚环形的玉佩,扔向时楠竹:“不值钱的小玩意,赏你做个见面礼。”
轻描淡写地直冲时楠竹的面门。
这玉佩是纯净均匀的翠绿色,明亮透明。款式不复杂,只是中间没有完全镂空,其中雕刻了极好的立体竹叶,而竹竿则围成圈点缀在内壁周围。一根微微拱起的猫头竹趴在上首,垂下的枝叶与环上的几朵祥云浑然一体,给红绳提供了少许穿行的空间。
玉佩是个好玉佩,送礼的人却是个狗东西,把他当什么了?
时楠竹手忙脚乱的接过,敢怒不敢言,挤出一句硬邦邦的谢谢。
最终还是不服气,没忍住怼道:“确实不怎么样,弟弟家里多的是,既然不值钱,您以后就送点值钱的。”
平常颐指气使惯了,时楠竹没考虑后果就直抒胸臆。
坏了,坏了,忘记他是王爷了。
“啧啧,这才像你。” 昱王失笑,竟没放在心上:“今天见你,以为是只乖顺的小猫咪,没想到还是有爪子的。” 他眉头一挑,蓦地帮时楠竹拢拢披风。
“本王应该送你只狐狸才对,刚好配你这身狐皮。”
骂谁呢,以为他听不出来?
“多谢表哥美意,弟弟凑巧得了一个金虎项链,正好回赠给表哥驱邪迎吉。”
时楠竹气鼓鼓,暗讽你还不是只笑面虎。
昱王忍俊不禁,想捏捏他的脸,被时楠竹躲开了,眼神冷了冷,又自顾自摇头无奈道:“脾气不小,长大了还最娇气,一句也说不得。”
“这车坐着如何? 不委屈你吧。” 昱王散漫道。
时楠竹不愿再多纠缠,老实回了句还行。
看他兴致不高,昱王如鸦羽的眼睫垂下,俊美无俦的脸上隐去了表情:“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
“我知道,你要下江南清剿碧源教,顺路来金陵,肯定是为了潇可的婚事。”时楠竹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也不是。”
时楠竹对他的秘辛不感兴趣,没追问,只是奇怪他为什么要来藏仁寺,又不是必经之道,完全可以避开这座山。
昱王虽说有点傲慢,对他目前看起来还算包容,他一向蹬鼻子上脸,给点阳光就灿烂,这样想着他也问出口了,
昱王闻言斜睨向他,“若说,有部分原因是为了你,相信吗?”
鬼才信,你个王爷会有这么闲吗?他时楠竹能有什么价值。特意绕道藏仁寺偶遇他又能办成什么事?
不对,他自京城而来,都没进金陵,是从哪里知道自己今天要去敬香的?
“不信也无妨。” 昱王笑笑。
轻轻推开轿子的木窗, 望向外面道路不远处奔流的河水,听着水花拍打在岸边的声响,突然不咸不淡地说道:
“本王以为你已经知道害怕了,没想到居然会选个靠水的寺庙敬香,自己还敢骑马过来这边上。” 昱王回头凝望时楠竹。
时楠竹不知道昱王这话的含义。
害怕? 害怕什么。在水边游玩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吗?他百思不得其解,转念一想,难道是说两年前的那场病。
听说当时他是落水受惊,寒气入体,缠绵病榻许久也不见好转。至于落水的原因,他爹娘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意外,并且很快就被人救上来了。
时楠竹不以为意道:“落水只是小事而已,我早两年就不放在心上了,不劳表哥操心。”
“弟弟这么勇敢啊。” 昱王嘴角上翘,拍手称赞。仿佛对他的心态很认同。“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本来也用不着你操心,时楠竹在心里小声嘟囔了一句。
嘴上说道:“我本来就很坚强,要是不勇敢,今天碰到碧源教的就活不成了。”
昱王收起了笑意, “你今天遇到危险了?”
时楠竹点头,无不夸耀的说:“是啊,不止如此,我自己还逃掉了。” 他给昱王讲了自己的经历,经过艺术加工后省略了李珩。只说自己去后山玩遇险然后逃脱。
说完意有所指道:“要是指望人来救,还不知道要等到几时。”
“是本王失察,放走了几个小贼。” 昱王冷声道,“但我保证,没有其他漏网之鱼。”
昱王微扬的凤眼转向他,标致又诚恳。
“额,好。” 他愣了愣。
时楠竹实在搞不懂这个昱王殿下,和他相处总觉得怪怪的,昱王对他的表现,既不像亲戚也不像好友,没多亲近但他伪装却做的不多,在自己面前很放松。
即便如此,可还是给人感觉像隔了一层什么。
看不透。
马车又摇晃了一会,时规驾马凑到车前,曲起手指斟酌地敲了两下马车窗。
“殿下,已经可以看见藏仁寺了,这里是两条路的岔路口,我们多有叨扰,不敢再多耽误。”
“停。” 令行禁止,昱王的队伍顿时停下,有人下马为他打开窗户。
“那我就不多送叔叔了。” 昱王微微向时规致意,“过两日,本王再亲自上门拜访。”
时规站在轿边行礼: “时家恭候殿下驾临。”
时楠竹在他们说完话后就等不及下车了,但这次行了个大礼,态度很庄重,应该是没错。
待他们告别离开。
有人从林间走出朝昱王汇报:“殿下,郑公子找着了。他很好,但我们的人受了点伤。要怎么处置?”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昱王声音愈发温柔:“没用的人,要多领一些罚才好。”
“是” 对方没敢抬头。
昱王看向时楠竹远去的背影,停顿少许,又说:“提远点,别让人看见。”
有意思啊,真有意思。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昱王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