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安静的房间,通白的墙壁围住了每个来到这里的人,干净、整洁,但这里的人内心似乎都不会太平静,或者过于平静。
面前是一块白布,准确的说,应该是盖着人的白布。
她木讷地站着,眼神中充满不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或者说,她不应该站在这里。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以至于和之前感受到的一样,恐惧、不安,这种感觉她不想再感受到第二次,就连这个地方她都不想再来一次。
“为什么……”
小时瞪大双眼,紧紧地盯着周围的一切,不对,她已经来过这里一次了,为什么还会再来一次。
这里是一个地下室,一个终日不见阳光的地方,这里太冷了,她只穿着一件单衣,下面是一条牛仔短裤,或许是受环境影响,凉飕飕的空气令她深感不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将手伸向面前的白布,那一刻,她想触碰,想触碰躺在自己面前的人,那白布下盖着的人。
手停在了半空中,没有继续向前伸去,她知道白布下面的人是谁,也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个场景她再熟悉不过,似乎是狠狠刻印在了她的脑子里,甚至说无数次在梦中梦见过这个场景,而每次,她都会被这个噩梦惊醒。
但这次的感觉似乎特别真实,真实地有些令人害怕,一阵凉风吹过,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也让她在这一刻彻底精神起来。
小时大脑飞速运转,她不是那种一下子就会被突发状况吓到失去理智的人,她尝试原地跺了两脚,虽然很轻,但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中,轻微的跺脚声都是如此清晰。
冷,这里实在是太冷了,福尔马林的气味钻入鼻腔,刺激着人的感官系统,在这个环境中,任何东西放在这里都不会坏掉吧。
白布下的轮廓映出一个人影,那人平静的躺着,没有动作、没有声音,甚至连呼吸也没有。
“阿阳?”
小时望着面前的白布下的人自言自语起来,直到这时,她都认为这是一个梦,一个让她每个夜晚都会醒来的梦,一个让她永远无法摆脱的梦。
每一次她都会被这个梦惊醒,她记得这里一般都很黑,头顶的灯光时暗时灭,面前的白布总会戴着斑驳的血迹,周围也会不时发出响声,这里的一切都在让来到这里的人远离这里。
而每次,她也会伸出手去触碰面前的白布,但每次,都会伴随着一声尖叫,自己从梦中醒来,而自己,也从来没见过白布下的人。
这次,似乎完全不一样,灯光虽然没那么亮,但没有一直闪烁,周围也很安静,白布也很干净,也没有血迹。
小时伸出手,她似乎开始理解这一切,也许这次,她可以好好看看白布下那张脸。
当自己的手与白布接触那一刻,这一刻她彻底清醒过来,这里并不是梦,这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这触感是如此真实,就和那天一样,和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模一样。
“阿阳……”
小时的声音变得颤抖,眼泪无法控制地从眼角滑落而出,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回到了这里,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一天还能再见到他。
泪水模糊了眼前的景象,触摸白布的手开始颤抖,现实似乎有些虚假,而正是这种虚假才更加让人觉得现实。
那场车祸似乎带走了一切,不仅带走了人的生命,也带走了小时的灵魂。
上次她来到这里,面前也是一块白布,但她并没有掀开,仅仅只是触碰了一下便离开了,那次,她没有哭,有人说她是被吓坏了,也有人说她很坚强,但没有人说她冷漠,也没有人说她不爱他。
小时的手抓着白布,她不知道该不该掀开,或许也该像上次一样,转身离开这里。
她在脑海中无数次告诉自己,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以后只会在梦中相见,但这里就是现实,是自己逃不掉的,自己是一定要再见他一面的。
颤抖的手将白布被缓缓掀开,露出了被盖住的脸,脸的主人很平静,闭上双眼静静躺在那里,脸色苍白,没有呼吸。
那一刻,小时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湿润了脸颊,又滑过下巴,止不住的流淌着。
“阿阳,阿阳,你醒醒,醒醒……”
小时不断呼唤着对方的名字,但对方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醒来,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你说会回来的吗?为什么啊”
这一刻,所有的悲伤与委屈全都涌上心头,如果思念如一条河流,那她的心就如同孤岛,每当思念涌上心头,河流就像潮水般冲刷着她的孤独。
她试图在这座孤岛上建造一座桥梁,希望能够与思念的彼岸相连,但往往都是徒劳无功,她只能默默地站在这座孤岛上,任凭思念的河流不断流淌,直到它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小时的嘴唇紧抿着,似乎在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但悲伤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奔涌,她的手指紧紧攥住白布,似乎在寻求一丝安慰。
“你说话啊……”
终于,她双腿发软蹲坐在了原地,她不停抽泣,但没人能听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双眼红肿,她才扶着床边站起。
再次见到故人,小时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纠结,同时也待着一丝不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再见到他,似乎是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这次好好地与对方告别。
她望着对方,是那样的平静,似乎只是睡着了一样,她开始接受这一切,这一次她想好好告一次别,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嘴角向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阿阳,我很想你,你走了之后,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每天都在给你发消息,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我觉得你应该是看得到的,不然我怎么能再见到你呢,我有在好好吃饭,最近也没熬夜,你不用担心,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分开了,我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在没有对方的日子里也要好好生活,我有听你的话,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你在那边怎么样啊,我……我真的好想你,真的真的,你能不能……能不能和我,和我再说一句话,就一句就好……求求你……”
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不停抽泣,手指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面对这个自己许久未见的故人,怎么可能轻易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小时的嘴唇微微颤抖,她的嘴角依旧上扬,她记得对方说过,最喜欢的就是她那如同向日葵般的笑容
“你一定一定要在那边好好的,千万别忘了我,阿阳,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好爱你,下辈子我还去你那边,你还要和我在一起好吗?”
紧攥衣角的手指慢慢松开,小时深吸一口气,算是对自己的过去好好道了个别,她望向对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那我就走了,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面,很抱歉我上次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毕竟我以前也经常犯错嘛,这次你就再原谅我一次吧,好吗,那,再见了”
小时转身离去,临走前,她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随后释怀地笑了,她打开门,外面,是一片光,那片光,闪耀到让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