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记忆:战争(2)

作者:厌笑人 更新时间:2023/9/8 0:52:19 字数:3915

我快速躲回壕内,而后看着旁边又一个的战友倒下,麻木的去翻找他的衣服,看看有没有照片或者信件之类的东西,这已经是第二十多个了,此刻天刚大亮,整整一晚上,我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战友死在我身边,而后又麻木的去摸他们的尸.体,既然我打算帮助伊默,我就应该也帮帮我其它的战友,即便我并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敌人的攻势缓了下来,看来对方也打累了,我们准备原地休息吃点东西,随后我被人叫走了,似乎是有人要见我。

我低着头随着领路的人走着,进入一个临时搭建的小帐篷,那里面坐着一个看上去有些憔悴的男人。

“你是威廉·昂撒?”他开口询问。

我这时才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我觉得他有点熟悉?

“是的先生,我是。”我回答他,而后突然想起,他就是昨晚去翻伊默口袋的那个人!

“先生!您……”我有点惊讶。

他竖起手掌,示意我安静,而后语速稍快的说“我知道你认出我了,我现在有个任务交给你,带着你从你死去的战友们身上拿到的遗物,回去。”

我更加惊讶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从桌上拿起一枚徽章,连同一封信塞进我的手里,“这份是我的遗书,总部的支援根本不会来了,你带着这些东西往西方跑,越过这片平原后有个树林,只要你的方向是对的,你就能看见一辆车,上车,把徽章交给司机,他会知道该把你送去哪的。”

我怔怔的看着他,旁边的一个副手提起一个背包交给我“这是我们队里大部分人的,其余的家伙都死的太惨了,我们实在是找不到相应的遗物。”

“好了,走吧,趁现在敌方的攻势缓和,快走。”那个交给我徽章的人把我往外推。

直到我跑出战壕几百米开外我都还没有缓过神,这一切对我而言太过匆忙了,我竭尽全力奔逃着,终于看到树林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同时身体的疲累瞬间冲向了我,我几乎是摔倒在地上的,大口喘着气,翻过身仰躺在地面上,眼皮逐渐发沉,我躺在地上,几近昏睡。

突然一声远处的爆炸猛然把我惊醒,我这才意识到我到底在干什么,翻过身快速爬起来,刚打算继续跑,一声呵斥伴随着枪响,我的左腿瞬间传来剧痛,让我哀嚎着再次摔倒在地。

我抱着腿翻身看向背后,那是个……敌军?!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正后方有敌军!

那人面色严肃的向前挥了下手,又有三四个人从草地上爬起,我突然想明白了,他们是穿插进来的敌军!我们的大部队完全没意识到!

完了!这场仗完了!

那几个人端着枪,小心翼翼的逼近我,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但我知道,如果我活着被抓住,那还不如死了!

我猛地从身后掏出一把手枪,想都没想连开数枪,面前的几个人虽然有一个也开出了枪,但并没有杀死我,而是又打在了我的左脚踝上,而后我惊讶的看着面前几个人全部倒地,连一声哀嚎都没有,我突然想起刚刚的枪声数量不对,我这把手枪里只有五发子弹,可刚刚那一两秒最起码响了十多枪!

我回过头,看到的是三个端着步枪严阵以待的人,我看到那熟悉的军标,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直接载躺回地上,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将那枚徽章拿了出来,并祈祷它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我脑子清醒的第一时间就要翻身起来,我的任务!我那些战友们的遗物!

可当我翻身准备下床的时候,我直接摔倒在地,我觉得跟不对劲,再回头看向自己的双腿,我的左腿从大腿根部以下全没了!我的腿断了!

“腿!我的腿!谁干的!他.妈的谁干的啊!!!”

我哭喊出声,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绝望,腿断了代表着我再也无法正常行走、奔跑,那我战友们的遗物怎么办?我还怎么上战场?就算不上战场我回家之后也无法再去打猎了!我往后的生活怎么办?我完了……我彻底完了……

房间的门被大力推开,一位女性穿着护士装扮冲进来,一眼看到趴在地上的我,上前试图将我扶起。

“你怎么样?快起来。”她的声音很温柔,但我根本没法冷静下来。

“我的腿!我的腿!”我指向了缠满纱布,开始渗血的断腿“谁干的!谁砍了我的腿!我要杀了他!我他.妈的要杀了他啊!”

我撕心裂肺的吼着,抓住面前的人“是你干的吗?是不是你!”一边喊,我一边摸向腰间准备掏枪,可我却摸了个空。

“我的枪呢?我的枪去哪了!把我还给我!还给我!”

“你冷静点!你的腿连中两枪!失血过多外加拖延的时间太久,伤口深度感染,不截肢你只有死路一条!”这位护士同样抓住我的肩膀,摇晃着我,试图让我冷静。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冷静下来,我从那个护士的口中得知,我的腿当时根本保不住,不砍了这条腿就得砍了我的脖子。

我向那位护士道了歉,她似乎习惯了这种事,理了理头发,对我说无所谓,我向她询问起我的包袱,毕竟里面装着战友们的遗物,那现在是我最大的愿望和成就,她说她并不知道,不过有人可以回答我。

我茫然的看着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她很美……心里泛起了涟漪。

等待了一会,她带着一个男人回来了,那人向我讲述了后来的事情。

在我昏迷后,救下我的人发现了那枚徽章,又查看了我的包袱,大致推断出事情的始末,将我带上车,一路上我都高烧不退,足足一整天的时间才赶到了这个战地医院,又经历了不知道多久的一场手术,我的腿被截肢,换来了我的一条命。

他说我这次有功,再加上腿的事情已经无法再上战场,上面给我发了退伍金,那笔钱足够我生活很久了,那些遗物也通过其他手续正常发放给了我战友们的家属。

我的家人也都赶来了这里看望我,他们用那笔钱在附近的一个镇子买了个农场,可以时不时的来帮助我,我可爱的妹妹每天都会来看望我,在我安上假肢后也陪伴着我做康复训练。

而那位护士,在之后几年的时间里也一直在照顾我,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感向她求了婚,她居然同意了!婚礼当天我开心的像个孩子,经历过战场的洗礼我务必珍视我如今的生活。

即便我身有残缺,即便我其实算是个逃兵,可我仍旧拥有着爱我的家人,美丽的妻子,这种生活不正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吗!

后来这莫名其妙的战争终于结束,我响应政策前往学习,也靠着做农家生意成为了一介乡绅,在这难能可贵的平静生活中拥有了一份属于我的完美生活。

可惜后来我的妻子染病去世,我的父母年事已高,也纷纷离去,只剩下我和我在国外读书的妹妹,不过那也比死在战场上好太多太多了,那段家人陪伴着我的生活对我而言称得上是救赎。

所以在我意外得知了有个店铺能够转移他人的记忆时,我决定将它们送给更多生活在苦难中的人们,曾经的我也算是保家卫国,如今老了,我也可以为世间做点贡献,这可太棒了,对吗?

——————

白淼从记忆中脱出,面色复杂,看向那幽幽转醒的威廉先生,缓缓鞠了一躬。

“您是位值得尊敬的士兵,先生。”

威廉坐起身,和蔼的笑着“别这么说,小姐,看来您已经知道我的过去了。”

白淼直起身,看着威廉的那条假腿,伸手将他扶起“是的先生,我已经看过了,您现在只需要到前台,确认您要捐赠哪一段记忆便好。”

威廉下了摇椅,随着白淼的指引离开房间,边走边说“我的过去谈不上是英勇,我根本没在战场上杀过多少敌人,甚至,我算是个逃兵。”

“并不是的,先生。”白淼语气坚定“您成功保住了您所有战友的遗物,您没有让他们的家人只能听着冷硬的话语思念已故的亲人,至少他们还能知晓亲人死前的遗言,看到他们的遗物。”

威廉微笑着,却也沉默了。

随着最后的流程走完,白淼和安慰将威廉送出店铺,安慰看着威廉左腿脚踝下隐隐约约露出的假肢,微微欠身;

“感谢您的信任,期待您下次光临‘时间之庭’。”

等到威廉先生走远了些,白淼才开口“你知道的,他给我们的是一段假记忆。”

“当然,那可是我亲手编写的剧本。”安慰转身缓步走进前台,窝在前台的椅子里,语气还带了点骄傲。

“那我们该怎么处理?”白淼随着他的动作也窝在前台的椅子里,二人的动作如出一辙。

“不处理,那段记忆你直接提取出来封存扔在杂货间就行。”安慰兴致缺缺的说着。

白淼听到这话,却是回忆起了那位威廉士兵的真正记忆。

实际上,他倒是的确将遗物带回去了,可惜从那位护士开始就是假的,他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等在旁边通知他被退伍了的通知者,退伍金?笑死,根本没有,当时的国家连打仗的钱都掏不出来,怎么可能给没用了的废物士兵发退伍金?

那些遗物里的信件直接被当成废纸拿去包干粮了,物品什么的,值钱的全部被充公,不值钱的全扔了。

威廉的家人早在他离开的第二周就被敌国军队打进去,一路上烧杀抢掠,父亲提起猎刀打算拼死抵抗,却被当场枪杀,母亲因为年老色衰也被杀了,十分幸运的是他的妹妹是个坚强的孩子,被母亲藏起来躲过一劫,逃出来之后隐藏身份和性别打工攒了点钱,几经辗转后,被生活和劳作折磨的已经不需要在伪装长相的她,在一次搬运船舱货物的时候听到军人们的聊天,得知了自己哥哥的下落,前往寻找,只可惜她只找到了一个被仍在路边,仿佛丢了灵魂的空壳。

她看着断了一条腿,眼神呆滞,比她还瘦弱的哥哥,再回想曾经哥哥意气风发带着猎物给自己炫耀的曾经,这个坚强的孩子彻底崩溃大哭。

靠着墙壁,听到这哭声的威廉眼中终于重新流动起一点光彩,他似乎认出了妹妹,伸手试着抚掉她脸上的泪水。

至此,这对饱受时代摧残的兄妹,终于再次相遇。

随后,因为没有乐子无聊的快要死了的安慰,出门遛弯偶然发现了她和威廉,得知了他们的经历后,提出帮助他们。

“小姑娘,你叫什么?”安慰那上翘的嘴角让小姑娘有些恶寒,不过直觉告诉她不能跑,绝对不能跑……眼前这人想杀死他们易如反掌。

“安娜……安娜·昂撒”小姑娘警惕的看着安慰。

“好的安娜小姐,我能帮你们……”

随后便是安慰带着二人回到了店内,给威廉制造了虚假的记忆,又安排了人,将他接去医院,至于费用?用安慰的原话说那就是“那个院长到今天都欠我一份大人情,这点小事儿无所谓的。”

等待小姑娘和昏睡的哥哥一同被送往医院时她才发现,那个人,那个仿佛神明般的男人,将他们送到了一个无比繁华的时代!

白淼自然知道这个乐子人老板干了什么,他将一个世界的一对兄妹送到了另一个世界,甚至那个新世界的时代至少是兄妹二人原世界的几百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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