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神』创造万物之前,世间本是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即便是在『神』创造出了尔特大陆之后,世界仍然处在无尽的黑夜里,不曾有过一丝光亮。
此时此刻,雨庚只觉得周围很静,很静,犹如死寂一般的平静。
他缓缓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目光所及之处,竟是什么也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
这就是失去视觉的感受吗?
他心里这般想着,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头,食指与拇指相互摩擦,意外地发现以往曾经拥有过的触感,不知为何,已经变得毫无感觉。
视觉过后就是触觉了吗?
雨庚暗自忖道,深深吸一口气,却什么都体会不到,耳畔时常传来的细微风声,亦是不知所踪。
然而,最奇怪的是,身处在这般境地,他心底里却是波澜不惊,心如止水,想来这多半是导师曾经提起过的特殊状态吧。
他凭借本能有意识地挪动脚步,然后一前一后的迈进,就像平常一样。
整个过程毫无违和感可言,只是像往常一样走动着,明明意识里清楚知道自己正在走动着,却什么感受不了。
直到原本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一束暗红色光芒的时候,他才能模糊地感觉到些什么。
下意识地遁着光源走去,越是靠近,他越是感到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毫无征兆地喷涌而上,一股名为“仇恨”的情感,在心中萌芽,旋即充斥着整个脑海。
三年前,父母临死之际的嘱托,村民们的绝望的眼神,以及惨绝人寰的叫喊声,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历历在目!
也就在那一夜里,他为了活下去,选择坠入深渊,化身为无情的恶魔,重现于世!
象征着理智的枷锁,无声崩裂,内心深处隐埋的恨意,好像囚禁多年得以释放出来的猛兽一样,源源不绝地涌上心头。
无边无际的黑暗,竟在一瞬之间转化为血色,即便是失去五感的状态之下,他仍然能清晰感应得到周遭环境的变化。
※※※
与此同时,一直守候在雨庚左右的宇峰,忽地皱了皱眉,仿佛察觉到了周围空气中的异样变化,恍然道:“这股气息,难道是……!”
就在这时,忽只听“哐啷”一声,木椅子跌落在地上。但见雨庚不知何时,已然站起身来,紧闭着双眼,呈昏睡状,然而浑身各处缓缓溢出微弱的血光,不过一会,便已经蔓延至全身上下,形成一件无形的血色外衣,包裹住了整个人。
霎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果然没错,这股气息,正是弃者的神罪之力。”宇峰凝视着眼前与先前判若两人的学生,紧皱着眉头,面色凝重,但眼中却是带有几分疑惑、不解之色,“只不过,他一个外来人,为何拥有如此高纯度的罪力?莫非……是有人暗中帮助他?”
此时,只见雨庚低吼一声,然后身形一晃,转眼即至,来到了宇峰的身前,直接就是挥拳而上。
宇峰不愧为高阶神师,不过愣了一下,便迅速反应过来,右手握紧成拳,尔后迎了上去。
下一刻,两拳相撞,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浪,直吹得课室桌椅、讲桌“吱吱”作响,前方的白板更是微微颤抖,窗帘飞起。
雨庚向后倒退一两步,面色苍白如纸,嘴角边缓缓流出了一道血丝,方才挥拳的手背更是一片通红,仅仅只是看着便令人感到生疼。
反观,宇峰却是丝纹不动,由始至终都站在原地,不曾逾越分毫,除了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之外,看上去并无什么大碍,可见其高阶神师的实力,何等浑厚。
他视线不移,依旧注视着眼前的雨庚,即便是交过一次手,脸上仍然不见丝毫松懈,反倒是更加凝重了几分。
雨庚重重喘了口粗气,又是一声低吼,带有几分怒意,依附在身上的血色外衣愈发清晰可见,隐隐透着一丝丝凌冽的肃杀之意。
宇峰见状,大感骇然,脸上不禁泛起惊讶之色,不过立刻恢复正常,但语气中仍有几分讶异,喃喃自语:“真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够凝聚出更高纯度的罪力,看起来事情变得棘手了。”
他话未说完,忽见雨庚提脚向前迈进一步,旋即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闪到了宇峰的身后方,右手手掌心之上,早已凝聚着一团血色球状能量体,以极其快速的速度旋转起来,宛如一个小漩涡一般,见风就长,接着,抬手上前轰向宇峰。
宇峰对雨庚的动作似是早已有所预料,镇定自若,脸上不见丝毫慌乱之色,双手两侧悄然附上一层淡黄光晕,随即一个旋身,向后转去,直视着近在眼前的血色球状能量体,“啪”的一声,双掌合十,无形的声浪带着几分微弱的黄芒扩散开来,震散了血团。
雨庚似是对自己的攻击失利感到愤怒,仿佛被侵犯了尊严的猛虎一般,愤怒的咆哮一声,微一弓身,整个人宛若炮弹放射一般,直直扑向眼前的猎物,速度之快,竟是留下一道残影。
宇峰眉头一皱,阴沉着脸,眼中掠过一丝黄光,顷刻间全身上下溢出黄色光丝化作无形外衣包裹住自己,然后迎了上去。
※※※
此时此刻,雨庚置身在暗红色的空间之中,一眼望去,周围尽是无边无际的血色海洋,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一对浅灰眸仰首望天,从腰部往下的身体部位,完全淹没在血海之中,仅余下上半身浮现在海面上。
恨意……
真是个奇妙的情感……
雨庚一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出来,笑声中带有几分自嘲,也有几分无奈,仿佛对他来说,这片啃噬人心的血海,无法令他内心里感到一丝一毫的波动一样。
可惜了,原本是想要保留住这最后一丝人性……
雨庚微感惋惜,但仔细想想,他早已不算是人了,即便保留人性那又有何用呢?还不如索性抛弃掉,可能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一念及此,他挪动身子,举步向前,也不知怎么的,竟是离奇般从水里走了出来,平稳的踩踏在水面之上,一点向下沉没的迹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