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之夜过后——
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亚伦和伊莉丝都更加警惕，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屏息以待，精神压力不可谓不大。
幸运的是，除了偶尔发现一些疑似地精活动的新鲜痕迹外，他们并未再遭遇直接的威胁，那诡异的低语也未曾再次出现，仿佛那夜的经历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但两人都知道，那是百分百的现实。
腐爪地精的存在，以及那能侵蚀心智的低语，都是实打实的威胁！
而且，饱腹莓很快就消耗殆尽了，除了警惕周围外，亚伦还不得不花费更多工夫去寻找新的食物来源。
好在这块森林的植物生态趋同性极强，他根据伊莉丝的指点，找到了一种埋藏在特定树种下的块茎，淀粉含量很高，烤熟后口感焦香绵甜，果腹效果还不错，比先前的根茎要强很多。
如果要比喻的话，简直就是山药换番薯，味觉大升级！
不过，事态并没有就此变得更加乐观……
水源时断时续，他们必须得更加珍惜食水储备，时刻保持身体的基本状态，以应付可能的突发事件。
同时，伊莉丝的状态又开始变差了。
强行感知和抵抗低语消耗了她本就微弱的精力，她昏睡的时间变得更长，清醒时也愈发沉默。
但她的指引始终没有出错，带着亚伦在复杂的地形中，朝着一个明确的方向前进。
……
一天后，当他们穿过森林，攀上一道陡峭的山脊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山脊之下，不再是无穷无尽的茂密林海，而是一片布满低矮灌木和巨大碎石组成的地带。
更远处，一条巨大到看不见尽头的峡谷横跨大地，一眼望去，仿佛直达东西两边的天际。
而在峡谷的对岸，隐约可见一片巍峨的建筑群……坍塌的巨柱，断裂的高墙，它们如同巨人的堡垒，沉默地矗立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散发着古老而破败的气息。
那夸张的造型让亚伦直起鸡皮疙瘩，那简直就像是【黑暗之魂】这款游戏里的太阳王城亚诺尔隆德……也太宏伟了！
“就是那里……”
伊莉丝伏在亚伦背上，声音微微颤抖，呼吸一阵一阵地打在他的脖颈间。
“那是沉寂峡谷，对岸就是卡多尔前哨站的遗迹。”
卡多尔前哨站……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一个魔女的隐居地，更像是一个军事基地。
“前哨站？”
亚伦回头，疑惑地问道。
伊莉丝舔了下嘴唇，开始斟酌措辞。
“那是很久以前的称呼了，在人类帝国统一大陆东部之前，更早的文明为了监视北方的混沌裂隙而建立的堡垒之一。”
“后来文明更迭，堡垒废弃，但遗迹中残留的古老符文和结界，或许能干扰追踪法术，甚至压制我体内的寂灭之光。”
混沌裂隙……这对亚伦而言，又是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词。
熟悉是因为文娱产品中的广泛出现，陌生则是穿越后他第一次听说这个世界也有这种东西。
亚伦越来越觉得，自己穿越到的是一个类似魂类RPG游戏的世界，而不是常看的西环小说里的那种款式。
联想到这里，他穿越后没得到金手指这点，也就说得通了。
既不是来种田造房子，也不是来当龙傲天的，而是天选不死人，沉沉默默的连个屁都懒得放，只会单纯靠披甲持剑去A爆所有敌人的那种……毕竟他还要多背一个魔女，法术单位就不需要自己去占位置了。
想来，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这个世界的复杂历史和人类单体战力的贫弱程度，恐怕真的得超乎自己的想象了……
亚伦的大脑在此刻疯狂吐槽，自从穿越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活跃自己的思维，先前更像是有点为了妥协而麻木着。
当然，想归想，他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了重点上——遗迹可能提供庇护，并对伊莉丝的伤势有帮助。
……
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两人顺利的来到了峡谷前。
“我们怎么过去？”
亚伦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峡谷，以及对面的巍峨建筑，眉头紧锁。
这道峡谷的宽度有点惊人，两侧是近乎垂直的峭壁，谷底还不断弥漫上来浓厚翻腾的灰色雾气，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况。
“峡谷上设有石桥，虽然古老，但应该还有残存的部分。”
伊莉丝指向峡谷的东侧延伸。
“我们需要沿着峡谷边缘向东走，大概不到一天的路程。”
希望就在眼前，但通往希望的道路依旧艰险啊……古老的石桥，怎么想想都很不安全。
亚伦深吸一口气，背着伊莉丝，开始沿着崎岖的峡谷边缘向东行进。
这里的风更大，带着峡谷下方涌上来的阴冷雾气，吹得人遍体生寒。
脚下的路布满了松动的石子，也需要格外小心。
在这里要是摔一跤自然不至于直接掉下去，但也足够吓人了，毕竟旁边可就是万丈深渊。
行进途中，亚伦注意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在一些相对平坦的岩石上，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与他之前见过的地精标记截然不同。
这更像是一种文字配上简易图案的纹章。
偶尔，他们还能看到一些散落在灌木丛中的金属碎片，锈迹斑斑但能辨认出是一部分铠甲或者武器的残骸。
“这些是……”
亚伦用木矛挑起一块边缘扭曲的黑色金属板，上面能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展翅雄鹰的图案。
这次他学聪明了，才不会用手直接去拿了……
“是帝国开拓者的标记。”
伊莉丝的态度有些冷淡。
“看来，帝国的触手，在净魔令颁布后，也曾试图伸向这里……不过看情况，他们似乎没能站稳脚跟呢，呵……”
她的语气中满是讽刺。
亚伦不难想象，帝国势力与这片古老森林，以及其中可能存在的原生力量之间，曾爆发过何等激烈的冲突。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巨石后宿营，这里距离预定的石桥位置已经不远了。
亚伦照例生火，准备食物。
期间，他不禁感叹，不知不觉间自己居然能做的这么熟练了。
换做以前，下班回来，给自己煮个面都不是烫到自己，就是把面煮糊的……现在却能很轻松地驾驭比这更难的事情了。
伊莉丝靠坐在石头上，望着峡谷对岸那片逐渐朦胧的遗迹轮廓，眼神迷离。
“卡多尔前哨站……”
她低声呢喃，仿佛陷入了回忆。
“最后一次来这里，已经是两百多年前了呢……”
“那时，这里的结界还很完整，星光塔楼还能指引迷途的旅人。”
卧槽，两百多年……你这得多少岁了？
亚伦面无表情，默默地将烤熟的块茎递给她，但心中却被魔女吐露的时间尺度所震撼……他无法想象那是何等漫长的一段岁月。
“那时候，魔女和人类的关系是怎样的？”
亚伦忍不住问道。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他自然是想要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的相关一切的。
伊莉丝接过块茎，没有立刻吃，目光依旧望着对岸。
“什么都有，有合作、有猜忌、有战争，也有和平。”
“这取决于时代，也取决于具体的势力和个体。”
她顿了顿，继续道。
“在卡多尔还活跃的年代，人类开拓者、魔法师教团的学者、甚至一些寻求知识的魔女，曾短暂地合作过，共同应对来自北方裂隙的威胁。”
魔法师教团？
这是亚伦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个组织，听起来似乎与帝国和教会并非同一势力。
“那个教团是？”
“一群专注于研究魔法本质和世界规律的人类施法者组织，他们相对独立，但也因此受到帝国和教会的猜忌和排挤。”
伊莉丝解释道。
“净魔令颁布后，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有一部分成员被迫转入地下，还有的可能已经向帝国宣誓效忠了。”
又一个潜在的势力啊……
亚伦感觉这个世界的政治格局错综复杂，以目前了解的内容来说，大概就是以帝国和教会为核心单方面地宣布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这应该取决于选择的目标，会做出何种反应了。
效忠者，大家都是自己人。
想要依旧保持独立的，那就是异端，就会被全力追杀铲除。
“那神呢？还有恶魔呢……”
话说有恶魔那种东西吗……这是后半句，但亚伦没问出来，即便伊莉丝已经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但保持谨慎，是一种好习惯。
教会崇拜神，宣称净化恶魔，那是原来世界的常识。
伊莉丝听到这个问题，双眸微微一睁，随即深吸一口气道。
“神高高在上，回应祈祷的方式晦涩难懂，只有教会的人懂得如何解答。”
“至于恶魔……它们的低语无处不在，最擅长的就是诱惑较为脆弱的心灵，但这与昨晚的存在又不一样，恶魔是会主动去寻找目标的。”
她突然看向亚伦，语气变得格外严肃。
“绝对不要轻易相信任何关于神迹或神谕的宣称，亚伦……尤其是来自教会的宣称，光明的背后藏着的东西，连魔女也知道的很……”
“而恶魔，也并非总是以狰狞的面目出现，它们既擅长为伪装，又懂得开出让人动摇的条件，不过恶魔……算了，两者都是最可怕的存在，以后万一接触到，一定要千万当心！”
她的话语如同警钟，在亚伦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同时，这似乎也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除了教会并非表面那么光鲜外，所谓的恶魔，其定义和本质也很值得怀疑。
哎……
亚伦叹了口气，心里想着。
这个世界诡异而强大的存在实在太多了，自己必须得小心翼翼地行事才行，要是沾染到任何一边，下辈子都别想过安稳日子了……
话又说回来，自己救了伊莉丝，好像已经是得罪帝国和教会那一边了啊？
亚伦突然就觉得有些心累。
但他没觉得后悔。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哨音，突然从峡谷下游的方向传来！
那不是野兽的嚎叫，也不是风声，更像是某种信号……
亚伦和伊莉丝瞬间警惕起来，同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追踪者和他们的鬣狗追来了？
还是腐爪氏族？
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