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我大概是快乐的,因为我能跟心里喜欢的人手牵着手在幽静的竹林里行走,微风拂过带来大自然的伴奏和气息。
这种清新淡雅的感觉是我不曾有过的美好体验,是值得我牢牢记住并小心珍藏,待日后翻阅的甜美回忆。
所以,我笑不出来,只是面无表情,安静走着,心里满是悲伤和痛苦。
我知道,那是我一厢情愿脑补的虚假画面,先不提我在晨练时已经想清楚我的定位,就说前方不远处的蓝发黑丝,正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不要做白日梦。
我打量着周围茂密的竹林,脑海里浮现出早上的画面——庄芸汐面无表情说着:“庆祝花花实体化”。
真折腾。
我挥散掉画面并对前方的人偶小姐翻个白眼,然后一边活动着右手手指,一边再次尝试把左手从李寻生的大手中抽出来。
“花花,没关系的,慢慢适应就好。”
“嗯。”我抬头看着他的笑脸,微微点头,停止了左手的动作,暗暗叹息还是舍不得他的好意,再次低下头后,又忍不住皱着眉头。
我还没有适应实体化的身体,导致我多出了许多烦恼的事情,比如:仰头看人的感觉、控制不好力度引起的动作僵硬、穿着绣花鞋踩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的感受等。
这些身体上的不适应倒是不难解决,真正令我头疼皱眉的,是自从我想清楚对李寻生抱有的感情之后,一面害怕被他察觉到我的心思,另一面又希望他能察觉到并给我一个答案。
我做不到主动向他坦白,我能做到的只是压抑着感情避免越陷越深,尽量维持目前的相处方式并时刻提醒自己:悄悄迷恋就好,不要奢望太多。
就在我偷偷祈祷这段路再长一些的时候,饭菜的香味打扰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来,发现前方是一片空地,不远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凉亭,在凉亭右边的远处是飘着白烟的庭院。
无法理解。
我以为的“庆祝”方式是在家里吃一顿或者像昨天一样去饭店里,所以当我们来到这片竹林的时候,我会觉得很折腾,认为“庆祝”的方式没有必要这样麻烦。
当我坐在没有靠背的四腿方形木椅上时,下意识低头,塌肩。接着反应过来这不是以前,又强行挺直腰板,双腿并拢,双手抓着大腿上的裙子,双脚因为悬空而不安摆动。
然后,温暖的手掌用轻柔的动作驱散了我的部分拘谨,我条件反射用头蹭蹭,又抿着嘴唇微微摇头,接着板起脸,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的庄芸汐和刚刚现身的霜蓝。
真糟糕。
我无法从庄芸汐那张平静的表情上窥探她的想法,亦无法像她无视我一样无视她,我只能调整着呼吸,将目光看向桌上的饭菜。
这是什么意思?
桌子上一盘盘精致的美食不是重点,我的注意力被面前的两副餐具吸引,一副有着碟子、小碗、勺子和筷子,另一副有些盘子、勺子、刀子和叉子,我扫视桌子,唯有我的面前多了一副西式餐具。
我皱着眉头,抬手将那副多余的餐具向旁边推了推,然后右手放在筷子旁,看着几道辛辣的荤菜,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办?
这同样是我未曾有过的经历,我不知有什么特别的规矩,但我不想给他丢脸,不敢轻举妄动。好在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依旧是霜蓝率先动筷,庄芸汐微微点头。我接过李寻生递过来的一碗米饭,小声道了一句:“谢谢。”
我路上的活动有了作用,虽然手指略带生疏,但是不影响使用筷子,我就近夹起一小片带着鲜艳红油的肉片塞进嘴里咀嚼,肉片微烫,口感软嫩,但我咀嚼咽进肚子之后,皱起眉头。
没什么味道?
我怀疑我的味觉有些问题,又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麻婆豆腐塞进嘴里,还没咀嚼几下,麻辣鲜香嫩烫以及延迟到来的辛辣就占据了我的舌头,使我想要吐出来又只能强行咽下去,不得不一边调动能量缓解痛苦,一边往嘴里塞几口米饭。
“花花,还好吗?”
我接过李寻生递过来的一杯果汁,缓缓喝下,摇摇头回他一声:“没事惹。”
身体不耐辣吗?
我感觉很丢人,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被辣出眼泪,舌头还在隐隐作痛,更难受的是能感受到肠胃在蠕动,就像饿了几天没吃过饭,突然吃了几口川菜一样。
这是我记忆里陌生又熟悉的体验,好在我的身体不完全是人类,不仅有能量可以抵御疼痛,还可以完全吸收吃进身体里的食物,让我不至于询问厕所在哪里。
是故意的吗?
我放下筷子缓了缓,又看了看庄芸汐和桌上的饭菜,我起初还未在意,现在才意识到我们这边全是李寻生爱吃的菜,另一边的菜看上去很清淡,这一切似乎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试探?
我没有继续尝试其他蕴含能量的菜,而是低头思索,猜测庄芸汐的意图是什么?
她所谓的庆祝只是幌子,这个地点有问题,是想要试探我的喜好吗?还是想要通过观察我的行为来了解我的性格?
我笨拙的头脑猜测不出她的意图,反而想得有些头疼后,便停止了思考,打算采用最笨的方法。
直接问吧。
我打定主意后,侧头看看左边的李寻生,又转头看看不停夹菜的霜蓝,然后小声道:“庄芸汐,姐姐。”待她把视线看向我,我暗暗紧张,继续问道:“可以单独说几句话吗?”
“可以。”她盯了我两三秒才点点头,起身向外走去。
这让我紧张的情绪缓解很多,接着,我站起身对表情疑惑的李寻生摆摆手,跟了上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我们站定,我直视庄芸汐的紫眸,正在酝酿情绪,组织语言,却没想到她先开口:“你是谁?”
什么?!
简单又平淡的三个字,却让我浑身发冷,大脑一片空白,接着我又听到她说:“你不是梨花姐也不是新剑灵,你有什么目的?”
这一刻,我明白了,她从一开始就在怀疑我,她对我的敌意没我想得那么简单,她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次睁眼,说出我上午的思考结果:“我只是他的剑,目的是陪他复仇。”
空气变得安静,我们对视着,片刻之后,她点点头,说道:“我对你没有兴趣,但我会盯着你。不论你有什么目的,不许伤害他。”说完,她转身就走。
伤害他?
我愣在原地,咬着嘴唇,脑海中浮现出李寻生虚弱的样子,眼泪溢出了眼眶。
我……无法保证。